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从天启的风,刮到了江南夜乡,一场大雨之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来自地下的那条暗河,在这场雨中,从天启的深处,被带入江湖的各处,只等下一次风云再起。
东方彧卿撑着油纸伞跃到客栈屋檐上。
眺眼望去,整座小城在雨夜之下,升起了水雾,弥漫在长街各处。
“教习这是睡不着?”
突得间。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东方彧卿转身看去,一袭白衣,头戴斗笠的柳月也从房间中走出,撑着一柄伞落于他面前。
“柳月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息?”
柳月轻笑一声,声音中透着几分轻松,不由得感叹道:“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听风七说,教习是江南人士?”
东方彧卿点头,回道:“的确是江南人,不过离乡比较早,如今回来,却已是无家可归,当初我家族逢难,幸得师叔将我带回乾东城,十余年没有回来了,只觉得,这江南与我而言,也有些陌生。”
柳月听到这番话,沉默许久,随后突然问道:“教习,有一件事,我很是好奇。”
东方彧卿看着他:“何事?”
柳月想了想,开口道:“既然教习十多年前,就被儒仙带到了乾东城,也就是说,这十多年你并没有和天启的人接触,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学堂大比,可为何宫里的大监会派人来杀你?”
东方彧卿陷入沉默。
这个问题,他也一直想不明白。
柳月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沉默,又继续说道:“若是教习的身份暴露,恐怕宫里那位早就派人来了,可偏偏是大监找上暗河的人,这便是个疑点了。”
“据我所知,浊清大监自幼入宫,太安帝四处征战的时候,这位大监也在军中,一手碎心挫骨的功夫出了名的狠辣,江湖上的人都称之为魔头。”
“就在十多年前,这位浊清大监曾离开过天启,没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可当他再次回到天启的时候,一身实力突飞猛进,一跃超过了其余四位大监。”
柳月一番分析的话,却让东方彧卿陷入了沉思。
同样是十多年前。
那位大监从天启离开的日子,还真是有些碰巧。
再加上如今,那位发出了暗杀令,若真是和十多年前的事有关,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东方彧卿不禁握紧了几分伞柄:“想知道答案,那便亲自去一趟宫里,去见见那位大监。”
“浊清大监如今可是半步神游的境界,你确定要入宫?”柳月问道。
当今世上,除了学堂李先生能从宫里全身而退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做到了,至少,现在还没人能做到。
毕竟宫里除了浊清之外,另外几名大监的实力同样不弱,更何况还有朝中的那位半步仙人的国师。
东方彧卿抬头看向那乌云弥漫的夜空,许久后,开口说道:“这天,是该变一变了。”
天启城,一处暗流之中。
灯火通明之处,江湖百晓的堂主姬若风从外面走来。
在房间中,六个铁面官正快速打开面前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张张纸条,看完之后,又将纸条重新放回暗河。
周而复始,而一旁,姬若风则是端坐在一旁,等待着查询的结果。
百晓堂之所以能掌握天下情报,这六名铁面官可是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如何了?”
姬若风脸色平静,看向几位铁面官。
几位铁面官快速翻阅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十多年前,大监的确从宫里离开过,一路南下,到了江南水乡。”
“百年前,江南曾有四大家族,不过在经历了一场大战之后,四大家族的人才逐渐凋零,最终传承下来的,也都隐世埋名,不知去向,最近的一条消息传出便是十余年前,有两人从东方家叛逃而出,可消息里,这两人都是女子,而且逃出来没多久便被江湖杀手暗杀了,自此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至于那位浊清大监,前往江南的时候,身边曾还跟着一个男人,不过在他回到天启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姬若风皱着眉头:“只是两个女子?”
其中一位铁面官顿了顿,开口说道:“的确只是女子,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姬若风说道:“哪里奇怪?”
那铁面官犹豫了下,接着说道:“那两个女子实力不弱,至少也是自在地境,可杀死她们的江湖杀手,只有金刚凡境。”
话音一落,姬若风陷入沉默。
金刚凡境杀死自在地境的例子,不是没有,他还见识过不少。
可这个消息,偏偏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杀死她们的江湖杀手是谁,可有名字?”姬若风问道。
那铁面官摇了摇头,开口道:“身份、名字均不知,只知道那人很年轻。”
六名知晓天下奇闻的铁面官,如今却只查出来这么一点消息,这的确是江湖百晓堂自成立以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姬若风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思许久方才说道:“年轻的杀手,整个北离有很多,至于实力,可以隐藏,既然消息里说他是金刚凡境,那很有可能是隐藏了真实实力,不用去查这个了,去查查当年跟在浊清身旁一同离开天启的人是谁。”
“是!”
六名铁面官回应一声,随后又转身埋头在一个又一个暗格之中,开始了查阅信息。
翌日,天明!
一条羊肠小道上。
从客栈中离开的东方彧卿三人从城中买了三匹快马,此去天启,快马加鞭半月便可抵达。
随着暗河的人暗杀失败之后,一路上,三人倒没遇到其他杀手。
一路赶至官道,三人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酒肆里坐下。
虽有些简陋,接客的木桌也只有五张,可此刻另外几张却是挤满了人,只留下中间一张小桌。
三人一坐下,便有人上前接待:“三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东方彧卿看了眼门口挂着的菜单,随后看向那年轻男子,说道:“酒肆里面只有菜,没有酒,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