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曹小泉送往鸿兴镇医院,他全身被鲜血浸透,连章峻伯、冬瓜、瘦子他们的衣服上也沾满了鲜红的血迹。
一踏进医院的大门,我就急切地大声呼喊:“医生,我兄弟被人刺伤,流了很多血。”
在这个乡镇医院里,平日里病人本就不多,尤其是在宁静的下午,更是显得格外冷清。
医生和护士原本在药房里闲聊,听到我的呼喊,他们惊讶地望向我们,一名医生迅速地迎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被人刺伤了,医生,请快点救救他。”我几乎是在恳求。
“快,把他送到抢救室。”医生瞥了一眼曹小泉,迅速地带领我们前行。
我们紧随其后,急忙将曹小泉安置在抢救室内。
紧接着,两位护士也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你们先出去吧。”医生平静地命令道。
“医生,请您务必救活他。”我几乎是在哀求。
“放心,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医生安慰我,同时转向两名护士:“立刻准备输血,他失血太多了。”
冬瓜、瘦子他们站在抢救室外的走廊上,从他们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我则坐在走廊边靠窗的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我的焦虑似乎要寻找一丝慰藉。
其实,我们也受了伤,轻伤的人无需处理,买了些腆药水相互间擦了一下。
稍微严重点,但不危及生命的,找其他医生处理伤口。
曹小泉就不必说,他是最严重的,扎在腹部的那一刀,捅得比较深,看一路上流得不止的血,就怪吓人。
来到医院后,蓝天给曹小泉办了住院手续。
我猛吸了一口烟,对蓝天说了一句,指着还手术室的门说:“医院的条件差,连个护工都没有,你看是不是从酒店和商业汇调两个人过来?”
“好,就依你说的办。”说完,蓝天看了一眼抢救室,叹息了一声:“都伤成这样了,要不要通知他家人。”
我听后,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道:“等一下,看医生出来后怎么说,再做决定吧。”
“嗯,那就等一会,看情况再说。”蓝天面带忧虑地说道,“但愿没事。”
蓝天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真的很担心,我担心一旦曹小泉就这样走了,再也醒不来,怎么办?还有如何向他的家人交待?
虽然曹小泉在县三中时,也经常混社会打架斗殴,但并没有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但路是自己选的,不管未来好与坏,都要自己承受,哪怕是死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坐在抢救室的走廊上的长椅上,眼神呆呆地看着外面的树,不停地抽烟。
大概个把小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我冲过去,急切地问:“医生,他怎么了?”
医生说:“还好过来得及时,只是流血过量,导致人昏迷,内脏都没有受伤。”
“谢谢你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不要担心,麻药过后,就能醒来,不过,要住院。”医生一边脱下带血的手套,一边说。
这时候,两个护士推着曹小泉出来,向病房走去。
我们跟着护士来到病房。
护士挂好吊瓶离开时,冲着我们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大家都站在病房内,没有一个舍得离开。
护士看大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说:“听到没有,大家都出去吧。”
我扫视了一眼大家说:“冬瓜、瘦子、章峻伯和我留下,其余人员,都散去吧。”
陈维鹏等人和我们告别后,都悻悻而归。
最后离开的是,蓝天和大脚哥,还有红根及宗广。
蓝天临走时,对我说:“这种情况,要不要通知小泉家人呢?”
“医生说,没有伤及内脏,无生命危险,就不要通知啦。”我回了一句。
“那我回去后,从商业汇找两个有护理经验的员工过来。”蓝天说。
“这事要快,跟她们说,护理得好,每人补贴60元一天。”我补充道。
“好。那我们就先走啦。”蓝天说完,就和大脚哥他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回去后,我就带两个护理工过来。”
……
邢一彬带领着众人返回县城后,那个持刀捅伤小泉的家伙,颤颤巍巍地站在邢一彬面前,低垂着头颅,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邢一彬的怒火尚未平息,尤其是当曹小泉的生死还悬而未决时。
在80年代,打架斗殴虽然屡见不鲜,但伤人至深的事件尚属罕见;然而,砍伤他人的手脚却是常有的事。
邢一彬凝视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面孔,一记重掌狠狠地挥了过去。
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打得那家伙眼前金星直冒。
但他不敢说一句话,只是用手捂住自己肿胀的脸颊,低着头,目光紧锁在地上。
邢一彬怒气冲冲,看着眼前这个笨拙无助而又可怜兮兮的家伙,大手一挥,冷冷地下令:“滚,站到一边去。”
听到邢一彬的命令,他立刻乖乖地站到了一边,紧贴着墙壁站着。
他在板栗林中捅了曹小泉一刀,自己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现在又被邢一彬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委屈。
不久,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老大。”
一个小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邢一彬面前,躬身报告。
“被捅的兄弟,没事,救回来了。”
邢一彬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他环视四周。
他的手下们,有的鼻青脸肿,有的额头缠着纱布,还有的手脚受伤,依靠着木棍支撑,形态各异。
或许他们一开始担心曹小泉会被误伤,没有心情去关注彼此。
现在得知曹小泉安然无恙,他才开始关注自己的手下。
目睹了他们这般狼狈的模样,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心中暗想,这一仗,他的面子是丢尽了。
实际上,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最可怕的就是群殴混战。
稍有不慎,哪怕是一刀一棍,也可能致人于死地。
看来,他以前可能从未输得如此惨烈。
邢一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让人望而生畏,眼中满是寒光。
如果眼神真的能够杀人,那么他此刻的眼神无疑是极其可怕的。
“他妈的,他算老几?改天我要砍断他一条腿。”他舔了舔嘴唇,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邢一彬的声音冰冷,透露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杀气。
他回头看了看那个站在墙边的家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过来。”他命令道。
那人颤抖着走了过来,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知道即将到来的不是好事。
邢一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记住,下次砍人时要长点记性。”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他猛地一推,将那人推倒在地,转身离去。
他的手下们见状,纷纷跟着他,仿佛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街道上的人影稀少。
邢一彬独自一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他的步伐沉重,思绪万千。
他想,这次事件对他的声誉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他不会轻易放弃。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挽回面子的计划。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个可能的方案,每一个都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但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更为狡猾的方法。
他决定利用这次事件,制造出更大的混乱,以此来掩盖他的真正目的。
他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夜色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如同一头潜伏的野兽,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出击。
……
在医院的宁静氛围中,曹小泉依旧沉睡未醒。然而,蓝天从商业汇调来了两位勤快的阿姨,她们手脚麻利地将一切所需准备得井井有条。
冬瓜和章峻伯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而我与瘦子则坐在医院门前的石凳上,静候消息。
医院内静谧无声,但在不远处,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水果摊的热闹声偶尔打破了这份宁静,吸引着过路的人停下来选购。
我站起身,本想买些水果,但想到蓝天之前已经带来了苹果、香蕉、葡萄以及奶粉和麦片,我便又坐了下来。
瘦子看了我一眼,轻声安慰道:“班长,医生说曹小泉并无大碍,你不必过于焦虑。等麻药药效过去,他自然就会醒来。”
我随意地挥了挥手,点了点头,回应道:“遇到这种事情,怎能不心急如焚。瘦子,等小泉醒来,我们得问问他是否愿意让他的父母知道。”
“确实,毕竟是受了重伤,我认为通知他们一声更为妥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对吧?”瘦子平静地说道。
我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是啊,好事不嫌多,坏事难预料。最终还是要看他本人的意思。”
我和瘦子,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曹小泉的事。
……
已是夜晚七点十五分,冬瓜急促地冲出门外,脸上洋溢着激动之情,大声宣告:“他醒了,小泉终于醒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我和瘦子如同离弦之箭,急不可耐地奔向病房。
我们一踏进病房,曹小泉那沙哑的咳嗽声便传入耳中。
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稍作停留,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愧疚,缓缓开口:“李翀,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我爸妈,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我凝视着他,语气坚定而认真地回应:“我觉得还是应该通知他们,毕竟这次你受的伤确实很严重。”
曹小泉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们了。如果他们知道,那可就麻烦大了,他们一定会去报警,尤其是我母亲,她可能会闹得天翻地覆。”
看着他费力地吐出每一个字,我心里不禁涌起一股不忍,轻声劝慰道:“好吧,我们不说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一定要安心养伤,别想太多。”
话音未落,我指向身旁的两位阿姨,继续说道:“这两位阿姨是蓝天特意请来照顾你的。我们一会儿就回学校,你想吃什么就告诉阿姨,住院的费用蓝天都安排妥当了。”
曹小泉点了点头,声音微弱但坚定:“嗯,我会安心养伤,你们都别担心。”
“病人目前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不宜多打扰,请你们离开。”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提醒我们。
“好的,我们这就走。”我回答道。
离开前,我特意叮嘱两位阿姨,一定要细心照料曹小泉。
她们微笑着保证:“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随后,我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惊扰到曹小泉的休息。
冬瓜和章峻伯在门外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瘦子则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的心情都因为曹小泉苏醒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夜幕下,医院的走廊显得格外幽长,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中。
我回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病房门,心中默默祈祷曹小泉能够早日康复。
“走吧,我们先回学校,明天再来看他。”我提议道。
大家点头同意,一同向医院外走去。
外面的空气清新,夜空中星星点点,我们的心情也随之舒畅了许多。
“还好小泉没事,要不能都不知道如何向他爸妈交待了,唉。”冬瓜边走边说。
“嗯,是这个理。但打群架,受伤是难免的了,我还是那句话,生死由命。谁让我们上了这个道。”瘦子道。
“打架斗殴就是你砍我,我砍你,刀棍没眼,谁知道会砍到哪?”章峻伯嘟囔着。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刀棍没眼,谁让我们上了这个道。’这话在我耳边回荡。
回到学校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校园里灯火通明,学生们还在自习室里埋头苦读。
我们穿过安静的校园,回到了宿舍。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曹小泉被刺伤的情景。
还有‘刀棍没眼,谁让我们上了这个道。’这话一直在我耳边回荡。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来到了医院。
曹小泉的精神明显比昨天好多了,他笑着和我们打招呼,虽然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们来了,我好多了,不用担心。”他笑着说。
我们围坐在病床旁,和曹小泉聊着天,气氛轻松了许多。
两位阿姨在一旁忙碌着,为我们削水果、倒水,照顾得无微不至。
“多亏了蓝天请来的这两位阿姨,她们照顾得真好。”我感慨道。
曹小泉也连连点头:“是啊,她们很细致,我很感激她们。”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直到医生来查房,提醒我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我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医院的大门,温暖的阳光透过婆娑的树枝缝隙轻柔洒落,地面上斑驳陆离,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