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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北辰砚刚一起身,林思棠也紧跟着醒了。

“吵醒你了?”他揉了揉她头发,她一向有赖床的习惯,“再睡会儿吧,如今还早。”

林思棠看了眼还未大亮的天色,“你起这么早是有什么事吗?”

“嗯,张府的事拖着总归是个隐患。”

林思棠想起了那个几乎疯魔了的张夫人。

“公子。”阿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张夫人招了,玄枫带着供词,已经带人去围张府拿人了。”

“嗯,先将人押入牢狱,命人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

“是。”

阿守退了出去,林思棠有些惊讶,“张府除了张夫人以外不是都要逃了吗,如此还不够定罪?为何还要张夫人的供词?”

北辰砚眸光微热,将林思棠滑下的中衣领口往裸露的肩头上拉了拉,“军中消息递不进青州,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跑什么。”

“……”

“递给张夫人的那张纸条是假的?”

北辰砚点了点头,要的就是张家先内乱,他才好趁机拿到罪证,挟内眷控制张盛。

“张家家眷会死吗?”林思棠突然问。

北辰砚顿了顿,“嫡系不能留,但逃跑的那个小丫头可以例外,一个女子,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林思棠点头,“张将军对嫡女苛待,她恨他都来不及,即便脱身,也不会想着替父亲复仇。”

“嗯。”这才是北辰砚愿意放过她的最大原因。

“张府的家眷被控制,如今就该处理军中的了,张盛手握军权,想不费力气的拿下恐怕不容易,我需得离开几日,你在府中好生照顾自己,我会派玄枫守着你,有什么事让他传信给我。”

林思棠一听他要离开,心里竟有丝丝不舒服,“好,那你注意安全,大嫂那边我会日日盯着的。”

“有劳夫人了。”北辰砚深深看着她,如今的相处,才令他有了一种真实的归属感。

“这一去最少也要八九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思棠微怔,再次干巴巴嘱咐,“注意安全。”

“你方才已经说过了。”

“那……”林思棠刚一张嘴,北辰砚放大的清隽容颜就俯身眼前,堵上了她的红唇。

她挣扎了一下,他抬手锢住她后脑勺,让她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林思棠舌头都发麻了,呼吸困难,用力推他,才挣脱了他的魔掌。

她脸皮涨红,“你还不走?”

北辰砚唇角勾了勾,“记得想我,有什么事立即给我写信,不要离开北王府,更不许和不三不四的人书信往来,否则,等我回来敲断你的手指。”

她浑身都凉了凉,双手下意识的往锦被里缩了缩。

不三不四,他干脆点姜玄祁的名字不行了。

“听到没有?”

“听见了。”

“重复一遍。”

“……”林思棠唇角抽了抽,拉住锦被盖过脑袋躺了下去,气道,“你爱走不走。”

她缩在闷闷的空间里,听见了男人的低笑声,旋即脚步声响起,屋中化为了一片寂静。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从锦被中露出头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心中突然升起丝丝寂寥,那是自她长大后,从未有过的感受。

“少夫人可要起身?”奂月在北辰砚离开后进了屋。

“不起,我想在睡会儿。”林思棠翻了个身,抱着锦被面向里侧。

以往在林府时,她就很喜欢睡懒觉,并不是有多困,而是偌大一个府邸,没有人会记起她,也没有人会去陪她玩,哪怕只是说上几句话,她每日都是在孤独与沉默中度过的。

相比起来,睡觉就很容易打发时间,闭眼睁眼,就是一个上午,不会觉得无聊,也不会闲的发慌去伤春悲秋。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知书侍候她起身完毕,奂月也已摆好了饭食。

“梧桐苑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奂月给她盛了碗莲子银耳羹,边回,“奴婢今早派人去过一趟,世子妃一切都好,并无什么不适,大夫也都守在梧桐苑,少夫人放心。”

林思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吩咐知书,“你待会儿去寻管事,让他打扫出来一个雅致些的院子给那些大夫居住。再去我的小库房取些银子送去梧桐苑分给他们,让他们费费心,委屈些日子先住在府上,有备无患。”

“是。”

“等等,你将知夏也带过去,她懂药理,大夫不好日夜待在梧桐苑,夜间有她守着,也放心些。”

“是。”

知书走了,林思棠在奂月的规劝下喝了半碗羹就吃不下了。

“是不是饭菜不合您胃口,奴婢吩咐厨房换换花样,您可有什么想吃的菜色?”奂月温声询问。

“没有,只是今日不怎么饿。”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枝叶茂密,绿油油的花草树木,勃勃生机让她憋闷的心情疏朗了不少。

奂月眨了眨眼,“少夫人可是想公子了?”

林思棠心都漏跳了一拍,耳根发红,“没有,别胡说。”

人才刚走,她怎么会想他呢,不让人笑掉大牙。

奂月遮住眼底笑意,认真的道,“从少夫人嫁来,公子在府中待的日子比以往半年都多,以前连王妃都总埋怨见不着公子人影。”

林思棠回头,“以前他很忙吗?”

奂月摇摇头,“和如今差不多吧,以前除非事态紧急,否则王爷与世子爷都是不让公子上战场的,公子专门负责处理青州政务,可他事事总爱亲力亲为,每日都忙的很。”

自少夫人嫁来,公子是清闲了,忙的不见人影的换成了玄枫他们几个,她如今都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玄翼了。

她却生了几分好奇,“青州政务一直都他自己在处理吗?”

“是,王爷不管这些,世子爷除了打仗就是陪世子妃,更指望不上,政务就都落在了公子一个人身上。”

“哦。”林思棠点点头,思量的却是北辰砚同北辰墨的兄弟关系竟好到这般地步。

政务,代表的是掌权者,北辰墨身为世子,却将青州官员更迭,政策制度和治理都交予了北辰砚。

若是放在皇城那些贵族中,许早就被兄弟夺权架空了,世子之位都保不住。

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如何比得上高居庙堂,指点江山的皇帝权力大。

“所以少夫人不用着急,公子定比您还心急,事情一结束就会火速赶回来了。”奂月大着胆子揶揄她。

林思棠正要嘴硬,知秋匆匆进屋,“少夫人,王妃来了。”

她一怔,与奂月对视一眼,该不是为了昨日之事,来替张言儿算账的吧。

北王妃已进了院子,林思棠忙快步迎了出去,笑盈盈行礼,“母妃怎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您说一声,儿媳去安寿堂看您就是。”

“没什么大事,听闻你前些日子受了伤,来看看你好些没?”她视线在林思棠脚上顿了一瞬。

昨夜北辰砚刚给她涂了药,确是有些伤口裂开了,说不疼是假的,不过比起一开始已经好许多了。

“劳母妃亲自跑一趟,都好的差不多了。”

她笑容满面的将人迎进屋,奂月奉上了茶水侍候在一旁。

北王妃眉梢微挑,睨了眼满脸戒备警惕的奂月,嘴角不着痕迹的撇了撇,看来是得了那个竖子的令,护着林思棠的。

兔崽子,连她这个娘都防着,她是那不通情理,凶神恶煞的婆母吗。

“军中的金疮药确实是极好的,就算太医院的御医都不一定能配出如此疗效的药。”

“……”林思棠面色有些尴尬,王妃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那药是张言儿给北辰砚用的,北辰砚却用来给她涂了脚上的伤,不说北王妃,就是她都觉得此为很是不妥。

提及此,她恍然想起,她好像从未关心过北辰砚的伤势恢复的如何,都是他在关心她,每日给她涂药包扎。

她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奂月福了福身半玩笑说,“王妃说的是,正因为有奇效,公子才会给少夫人用,您是没见着,少夫人受伤时,公子心疼的脸色都变了。”

北王妃一副早就看穿她心思的表情瞟了奂月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关心起了林思棠,“如今伤口恢复的如何,若是还没好就在榻上待着,有什么事吩咐丫鬟去做,别乱跑。”

“已经好多了。”她连忙答对。

本以为北王妃还会再问几句北辰砚的伤势,正想着如何糊弄,不想北王妃根本就懒的问,直接转了话题。

“昨日我身子不适,没有去张府参宴,听闻宴席上发生了什么岔子,砚儿发了火,不许言儿再踏足北王府?”

林思棠默了默,该来的还是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你还打了言儿一巴掌?”北王妃偏头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如此温婉柔弱的她会动手打人。

“王妃,不是这样的,是…”奂月慌忙开口解释,却被北王妃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不是个有失偏颇之人,“我想听思棠说。”

北王妃刚从世子北辰墨离开的打击中缓过来,是以,王氏昨日发生的事被北辰砚压了下来,并没有让她知晓,如今这番话,应是有人在她跟前嚼了是非。

她怕是以为是自己与张言儿发生了矛盾,张言儿不仅被她给打了,北辰砚还不让她再来王府,张言儿是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吧。

可她不是北辰砚,没有为了孝顺要隐瞒的觉悟。

“是,我的确打了张姑娘一巴掌,若非她是母妃义女,或许还不止一巴掌那么简单。”

北王妃愣了愣,没曾想林思棠这么刚,不过她并没有发怒,只是耐心询问,“为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是女人家那些争风吃醋的唇枪舌战,同砚儿脱不开关系,不想林思棠接下来的话,让她脸色骤变。

“昨日大嫂被人设计,险些遇难,张姑娘有推波助澜的嫌疑。”

“什么?你大嫂怎么了?”北王妃手中茶盏都摔在了地上,瞬间站起了身。

林思棠立即安慰,“夫君召集了不少大夫会诊,大嫂目前没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要好生将养。”

她并没有把孩子早产的危险说予北王妃知晓,怕她承受不住打击。

从北辰墨离世,王氏就一直在保胎,如此话术所有人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北王妃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脸色却依旧紧张。

“怎么会动了胎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思棠扶着她坐下,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客观的叙述了一遍,没有添加任何说辞。

北王妃脸色难看,她能稳坐王妃之位,并陪北王爷在青州站稳脚跟也不是泛泛之辈,一听就琢磨出了端倪。

“薛氏已经被夫君处置了,柳氏也挨了罚,至于张姑娘,旁的我没有证据,但府兵一事,确是她失职,也是因她的口舌之快才引起了一系列的事情。”

北王妃看了她一眼,沉着脸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林思棠由始至终不曾站在自己的角度发言添加一句自己的观点,只是阐述着事实,如此,才更令北王妃信服,心中对她喜欢。

“你歇着吧,我去梧桐苑看看你大嫂。”

“恭送母妃。”林思棠福了福身。

北王妃脚步滞了滞,留下了一句,“好好养伤。”

北王妃沉着脸出了墨香居,她身旁的嬷嬷抿着唇,被她气势吓的都不敢说话。

“去门外告诉她,辰砚决定的事,我也干涉不了,让她回去好好反省,不必再来了。”

嬷嬷面色一白,想再替张言儿说几句好话,北王妃却已快步朝梧桐苑走去。

候在角门的张言儿心急如焚,门一打开,连忙迎了过去,“嬷嬷,义母怎么说?”

许嬷嬷面色不佳,“王妃去了墨香居一趟,听了前因后果,让老奴告诉您,她做不了二公子的主,让您不必再来了。”

张言儿面色瞬间煞白,义母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如今连她都不管她了吗。

她怎么都没想到,一直疼爱她的义母会不信她说的话,跑去问林思棠,且如此信任那个女人的一面之词。

“姑娘,你糊涂啊,世子妃母子如今可是王妃的命根子,您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