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奉常心中更是震撼。
没曾想到,长屹君死前还为每个人、包括陈玉皎也留下了后路……
即便是死了,长屹君也不想看陈玉皎一个人孤零零的……
所以,这是长屹君想看到的吗……
一时之间,甘老奉常找不到反对之词。
但赢国勋开口道:“君上,臣也十分钦佩陈客卿的为人。
只是、就算陈客卿真被休,陈客卿与奸佞伪君的恩爱众所皆知。
伪君死时,她哭得最为悲恸。
老臣认为,陈客卿就算可继续在朝为官,论功行赏,她也不该为后,留在君上身边。”
毕竟,实在是太危险了。
万一陈玉皎哪日真想为赢长屹复仇,同床共枕,稍有不慎,那可是事关龙体啊!
赢国勋这个太保,是真为赢厉的安危着想。
那日他奉懿旨前去杀赢长屹,就是抱着即便他死、也绝不能让君上有一分危险的念头!
后来是宗峥重赶来,拿走他的令牌,对他道:
“我只是一个废人,我死不足惜。
日后这华秦朝堂,乃至宗家,就劳烦赢太保操心了!”
宗峥重坐在轮椅上,去指挥了那场射杀。
他知道事后赢厉势必会清算,不如死他一个残废之人。
赢厉那般重用宗家,宗肃,他宗家也势必忠君报国!
若赢氏不弃,宗家,以死效忠!
这是宗家世世代代所遵守的诺言!
在射杀赢长屹后,宗峥重也爬下轮椅,从那高高的城楼跳下……
赢国勋知道宗峥重是代他而死,他现在肩负的责任也更大。
所以,他不允许君上身边有任何不安全的存在!
但、
赢厉一个眼神。
廷尉大夫站出来道:“陈客卿好歹与奸佞伪君生活那么久,自幼又是一同长大。
若是其死,陈客卿毫无伤心,岂不是无情无义?这样的人朝廷敢用?
且陈客卿亦是一直在伪装,以便诈出后续漏网之鱼!”
“陈客卿被送去大秦寺后,无数逆党试图前往大秦寺营救。
本官已奉命,捉拿了足足七十三人,正关押与廷尉署大牢!”
众人惊诧。
原来即便结束了一切战役,那盘棋还未结束?
不知情的众人忽然觉得,这位赢帝的部署,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让陈玉皎做细作,送去他自己的长兄那里……
长屹君,那可是赢帝表面上最在意的兄长啊……
赢帝,才是真正深藏不露之人吗?
那他们身边……是不是也有赢帝所安排的细作?
个个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直冒冷汗。
陈玉皎也看了赢厉一眼,这些全是他的安排,他将许多事宜全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秦阳太后驾到!”
伴随着嬷嬷高亢的喊声,秦阳太后,那个一身黑色隆重凤服的女人,气势腾腾的走来。
即便脖颈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有些苍白,可她还是涂抹了最艳红的胭脂,周身散发着凌厉、高人一等的尊贵。
进来后,秦阳太后就径直冷声道:
“陈玉皎,一个二嫁之女,绝不可为后!
我华秦脸面何在?要让华秦沦为天下人之耻笑吗!”
“赢厉,你若要娶这个身心不洁之人,哀家今日便一头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赢厉周身那股浓烈的威压,更加骇然弥漫。
陈玉皎坐在一旁,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微微侧目,她惊觉赢厉看秦阳太后的目光,已是一片冰冽,泛寒。
赢长屹之死,只怕已耗尽他对这位母亲的感情。
似乎下一刻,他便会扬出地狱阎罗般霸道残忍的话语。
当初甘老奉常的下场,恐怕又要重现在秦阳太后身上……
可在这个时代,孝道大于天。
若赢帝真的杀害自己生母,那将彻彻底底沦为暴君,成为天下共伐之下一任商纣王!
眼看着赢厉那薄唇就要翕启,陈玉皎的声音忽然扬出:
“君上,臣有话与秦阳太后言,能否让臣先言两句?”
赢厉才微微回神,一双充满着霸道、杀气、凛然的目光落向她。
坐在那里的女子冷冷静静,面容带着一丝安抚,温柔。
他心头那暴戾的野兽,似乎也在顷刻间有所冷静。
陈玉皎这才转过身,直视秦阳太后的眼睛:
“秦阳太后为君上的操心,君上十分感激,天下也懂秦阳太后的良苦用心。
只是、秦阳太后多虑了。”
她当众道:“昔日我虽嫁入战家,但定西王不喜,并未碰我分毫,此事天下皆知。
嫁入长屹府后,因奉君命为细作,婚前我便对长屹府多有打探。
长……”
她想说长屹君,但是现在天下已给赢长屹定了罪,不得翻案。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忍着心中的剧痛,艰难挤出话:
“伪君有所察觉,于长屹府修密室,与我分而寝之。
昔日所有工匠,全可作证!”
伴随着她的话落,晏伐带着一众从牢里提来的长长屹府之工匠、奴仆而来。
那些人个个下跪,当堂跪地作证。
此事的确为真!
长屹府的密室,也是真真切切的证据!
陈玉皎对秦阳太后道:“臣至今清白之身,太后若是不信,可派宫嬷验之!”
秦阳太后当然不信。
包括所有人都不相信。
战寒征不喜欢陈玉皎,没碰也就算了。
可赢长屹与陈玉皎那般恩爱,人尽皆知,难道全都是假象吗?
呵,一切不过是伪证!装得倒还挺像!
秦阳太后立即看向身后的嬷嬷:“董嬷嬷。”
一群嬷嬷与婢女朝着陈玉皎做出请的手势。
赢厉长眉间的威严、冷意更甚。
毕竟连他也不相信,陈玉皎与赢长屹什么都没发生。
现在,她不过是在用心理战术。
若真让人验身……
赢厉冷厉的眼神直落向秦阳太后:“寡人之国后,寡人大婚之日自会亲验,就不劳母后操心!”
“来人,送母后归宫!”
冷硬的命令声落,又有黑御卫上前来,就要去请秦阳太后。
陈玉皎却看向赢帝,给了其一个安抚的眼神。
“君上,既然太后关切,臣身正身清,自当证明,否则他日永远落人口舌。”
扬出话后,她走下台来,跟随一群嬷嬷往远处的偏殿而去。
全场大臣个个脸色怪异。
在朝堂之上,威严的龙台殿,竟还上演这样后宫之事?
只是……要做国后,的确至少必须身心干净,忠于赢帝。
这验一验,很有必要。
赢厉那双深邃的眸色却格外讳莫如深。
陈玉皎,她到底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
所有人都在等结果。
这关乎着整个华秦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