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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厉那深邃的眸色蓦地暗沉,是男人本性里的欲望、侵占感。

他大手脱下身上的外袍,手一挥,宽大的衣袍便罩在陈玉皎身上。

陈玉皎娇小单薄的身躯被罩在其下,周身全是男人那股威严的男性气息。

她比赢厉矮了许多,龙袍愈加拖地。

陈玉皎看着那金光熠熠的龙纹,眼皮微微一跳,“君上,于理不合。”

她又如同昨晚,衣服都还没将身体披热,就准备取下递还给赢厉。

龙袍,这是帝王最权威的象征,普天之下,仅帝王可穿着。

只是还没取下,手腕忽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拽住。

是赢厉那刚劲有力而骨节分明的大手。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看她,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独属于他的霸道:

“孤答应兄长照顾长嫂,你若感染风寒,要寡人如何向兄长交代?嗯?”

尾音微微上扬,更是不容抗拒的威严。

陈玉皎与他相对而立,距离有些近,都可感觉到男人那独断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说得也对,她本来身体还在愈养阶段,一旦患病,肯定会令大师兄和祖母、父亲担忧。

但这龙袍……

陈玉皎目光在宫殿内环顾一周,看到不远处木架上,有一件太师的青色斗篷。

布料做得太薄,赢舟身体虚寒畏冷,一直未曾穿过,崭新的。

她微微挣开赢厉的手,迈步走过去,拿过那件斗篷:

“君上,我披这件就行。”

过了今夜,明日便做件新的赠还太师,再给与补偿。局势紧张,眼下也情非得已,想必太师不会过多计较。

而龙袍……近日朝中本来就传,赢帝昏庸无道,她是红颜祸水。

要是等会儿让人瞧见赢帝将龙袍披在她身上,不更得炸开锅?一人一句都能将她当做亡国妖女!更会斥骂赢帝!

且为人臣子,祖父教过她,无论何时谨记一切,不可失分寸。

陈玉皎将那龙袍取下,转而将青色的斗篷披罩在身上。

她迈步走回赢厉跟前,双手将龙袍递还:

“多谢君上,只是龙袍为尊,望君上慎重。”

她笔直献上他的龙袍,身上还披着赢舟的斗篷;说出的谏言公事公办,十分严谨。

赢厉帝冕流珠下那双眸子暗了又暗,闪烁不明。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无数倒地声。

陈玉皎眼皮倏地一跳,她有直觉,是出事了……

“君上,你先在殿内等候。”

她也顾不得礼仪,快速将龙袍塞进赢厉手中,转身大步朝着外面走。

打开门,就见外面本来值守的几百黑御卫,竟然全数倒地,个个身上中了一种飞翎镖,身下流出大量的鲜血,血流成河。

那飞翎镖上还有毒素,令他们瞬间失去战斗力,不省人事。

连外面候着的荀祯、奴仆等,也全数倒在地上。

而整个宫殿外,竟然已无声被一批黑衣人团团包围。

陈玉皎立在那里,看着那情况,眼皮倏地一跳。

赢修堂先前道,控制军权,满朝文武联名奏请,并不是想作乱弑君。

但眼下的情况……

显然不是如此……

的确。

早前。

赢修堂离开宗府后,坐在马车里的他幽幽把玩着玉佩,清贵儒雅的神色间尽是幽深。

满朝文武奏请、诛杀陈玉皎?那怎么足以?

之前文武百官不仅是一次反对,可不是被撞柱,就是被刖耳,被罚全跪一整日。

赢厉已昏庸无道,听信祸国妖女之言。

那这天下,自然要由他有能者居之!

他当夜又去了武震侯府。

武震侯府。

自从发生燕凌九的事宜后,关内侯和大将军就将赢华绝关在屋内。

那大将军更是言:“再敢出府胡作非为半步,我便打断你的腿!”

赢华绝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欺骗,在自己宫殿中或反省、或练剑,自省近日所为。

今日夜深,赢修堂前来。

虽其在婚事上名声不太好,但政治才干、六国之语言、外交能力等,更是独一无二,无一能及。

武震侯府的人并未阻止他见赢华绝。

屋内。

赢修堂来时,额间特地裹了厚厚的白纱布,里面还有鲜血在渗出,他唇色也惨白无比,忧心忡忡。

在赢华绝的追问下,言:“我们这华秦天下,恐怕要亡了……”

“赢帝先前当堂令老奉常撞柱,血肉模糊,令我祖父刖耳,血流成河。”

“后来还不顾满朝文武反对,破三公制,全朝谏言,被罚跪于龙台殿外一整日!”

“桩桩件件,暴戾残酷!”

“如此也就罢了,近日他还打算大肆用南楚之人。意图让李清随做御史台大夫!”

“御史台,那是先斩后奏之官职!到时我们多少华秦之人,将死于他们之手?”

“近日南楚国本就虎视眈眈,南楚重文,若吞并华秦,便可强国,一统天下。”

“他们断然不会放过这次毁灭华秦之机会!”

赢华绝听着,那俊美深邃的面容一沉,“赢厉即便要改革,也不该用南楚之人!群臣再次谏言?”

“无用,即便谏言,换来的也只是撞柱刖耳,血流成河。

今日我便是与龙台后殿力求他改变主意,可他以一墨砚砸来……”

赢修堂凄冷苦笑,脸色愈加惨白,凄凉:

“他逼得嫡长子大哥出宫入住,不得回宫。

如今越发变本加厉,残害手足至亲,还欲独断专行,逼迫太傅、太保交权。”

“一旦权利交出,我们手中再无任何兵马,再无任何实权。

只怕我们所有人,都将沦为他的刀俎,天下势必暴政,哀鸿遍野。”

赢华绝提起他那柄剑,站起身:“我去入宫与他谈!”

“华绝,无用的。你可去问问你的父亲,问问满朝文武百官。

若是劝谏有用,还会有那么多官员苦不堪言?”

赢华绝的确听父亲与祖父聊过,现在全朝堂都怨声载道。

那日被罚跪,还有无数老臣晕厥,险些丧失生命。

今夜,祖父与父亲好像也受宗室所邀,个个愁眉不展,拿赢帝毫无办法……

赢华绝眸色冰冷,“那眼下只能任由暴君为所欲为?”

“是啊,除非……”赢修堂敛眸道:

“除非刺杀暴君,推大皇子赢长屹为帝!”

“长屹兄长仁政爱民,天下皆知。若他为帝,定是海晏河清,朝堂天下郎朗清明!”

“虽他母妃是南楚国人,可他并未与南楚有任何勾结,这是有目共睹。”

“赢长屹,他也本就是先皇嫡长子,他名正言顺!”

赢华绝的确也知晓这些。

在朝中,赢长屹的名声远远胜于赢厉,人尽皆知。

赢修堂又趁胜道:“若是此刻有人入宫刺杀赢帝,即便不杀死他,令他残废重症,无法再担任帝王也好啊。

再拖下去,他真会将太傅、太保的所有军权全数收走,再让李清随做御史台大夫,先斩后奏。

那我们华秦,便完了……华秦的江山,真要毁于一暴君之手吗!”

“赢姓宗室在,赢家人还未死绝,怎会任他胡作妄为!”

赢华绝脸色变得冷冽,大手紧握住手中的剑,对赢修堂道:“你不必忧虑,由我入宫,刺杀赢帝!让文武百官推赢长屹上位!”

“华绝,这万万不可!”

赢修堂目光中流露出两分担忧,认真问他:“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弑君,那是大逆不道!稍有不慎,你便是千刀万剐!”

赢华绝眼中却并无对死亡的恐惧,神色间反倒腾起一抹绝美的凛然、正气:

“死我一人,扞华秦天下之太平!何惧之有?”

他赢华绝手中之剑,本就为正义而生!

祖父、父亲皆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如今他未建功立业,游迹于江湖。

但剑客,亦可建不世之功!

没有人胆敢去,便由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