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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傲慢不可一世的钟柏昌,身体摇摇晃晃得几近跌倒。

还是有药童扶住了他,他才堪堪站稳。

他双目愤红地盯向青年:“你这居心叵测的歹人,今日我钟伯昌即便拼了这把老骨头,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甘家!”

甘老对他有知遇之恩,甘老出事,他就要这小子给甘老陪葬!

钟伯昌甩开药童的手,大步扑过去就揪住青年的衣领,毫不客气地想将其拎起来。

秦滕霄和其余七名大夫也全涌过去:“公子不懂医,我们总不能真由这臭歹徒胡作妄为!”

“抓他捆起来!丢出去!”

人人都想为甘老出口恶气,全在暴怒地拉拽青年,如同对待个恶人。

可就在这时……

“咳咳……”

一直昏厥、从未有过任何反应、生命垂危的甘老,竟然咳嗽了两声。

钟伯昌的身体顿时僵在原地,围在床边的所有人亦惊愕无比地看去,就见甘老爷子真的有了些许动静!

“这……这是回光返照吗?”

人死之前,的确是有可能回光返照的……

陈玉皎懒得理会众人,即便衣裳被他们扯得有些凌乱,她也未顾及。

她冷漠撇开众人,又去盛来一碗新熬制的药,用两个碗上下倾倒,快速给药降凉,走过去继续喂药。

一会儿时间,足足喂进去两碗药。

钟伯昌等人才骇然发现……那剧毒之药,甘老早应该暴毙而亡,怎么会毫无反应?

甚至随着那汤药喂下,甘老的气息竟然还渐渐平定下来!

“这……这怎么可能?”

钟伯昌坐在床边,亲自去把甘老的脉。

脉象……脉象竟然真的比之前有力平稳多了,再也不是之前的急脉!

也就是说,甘老,竟真的脱离了险境!

“你……你是如何做到的?”钟伯昌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全场另八名大夫围上前查看,看到甘老的变化时,无一不是瞠目结舌,震惊震撼。

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青年,竟真的凭借一副药救了甘老!起死回生!

本来活不过今夜的甘老,脉象已变成死脉的甘老,竟真的转圜了!

陈玉皎确定甘老的情况稳定后,才起身从床边走开。

她对甘商临道:“药继续熬制,若甘老病情不稳,可持续缓慢喂药。若稳定后,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即可。”

甘商临尊贵紧绷的神色总算松懈缓和,祖父,竟真得救了,这少年,起死回生!

他对青年行一揖礼:“甘某之前有所冒犯,在此赔罪。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尊姓何名?日后,你便是我甘家之救命恩人。”

甘商临并不吝啬,手一挥,立即有暗骥卫端着一个托盘上来。

上面摆放着的,是早早准备好的万两黄金票据。

甘商临还取下一玉佩递向她:“日后有何需求,尽可来甘家,甘某无所不应。”

旁边的燕凌九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她赌对了!

她上前一步,对青年道:“公子,快收下吧,这是你刚才再三坚持救人,应得的赏赐。”

这话就差没说,是她再三坚持的帮助。

陈玉皎看也未曾看她,收下甘商临的黄金票据,却没接那玉佩:

“我只是一江湖游医,为黄金而来,日后未必再见面,玉佩便不必了。”

易容救人,足矣。要是再拿走甘家的玉佩,在甘家人并不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取之无道。

后续真拿来用,身份揭穿后,甘家也未必会认。

她准备离开,燕凌九看着她的身影,脸色一片冷硬铁青。

若不是她求甘商临,帮忙说好话,这嫩公子能有救人的机会?

他不将钱财分她一半也就算了,竟然还如此无视她?

偏偏这种场合,她还什么都不能说……气得肺疼!

从没有哪个男人敢如此无视她!

在陈玉皎走到门口时,钟伯昌却反应过来,快速上前,突兀地抓住她的手臂:“小公子,你不要走!求你赐教,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药物好像都是毒物,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治病救人!

药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搭配。

秦滕霄和屋内的另七名大夫也全数围过来,恭恭敬敬行上揖礼:“恳求公子指教!”

都是学医者,他们难得遇到如此鬼医圣手,自然不甘心就此别过。

陈玉皎看着众人深深鞠躬,想起祖父曾经教过她的话:

“医道广大,非一人之私;当广开医路,共研岐黄,使医术普济苍生,解万民之疾苦。医者众,则病者寡。有此胸襟,才可为苍生大医!\"

这是华夏中医学者上千来应有的胸襟,是每一个医者应该具备的使命!

陈玉皎并不吝啬,对众人道:“附子虽有剧毒,却是至阳之物。

甘老先生阳气殆尽,用针法调动自身阳气,自然会加速其死亡。”

这也是为何秦宫御医前来后也离开的原因。

“此种情况应当以外物大量补阳,并唤起患者自己之意志。”

所以当时喂药时,她还在甘老耳边说了一句话:“秦帝罚你,并不是他残暴不仁,反倒说明他广开言路。

连女子之言皆可采纳,还有何谏是他听不得的?

他、定是值得你辅佐的千古一帝!”

甘老自从那次大殿回来后,就一直觉得秦帝是个昏君,不想再辅佐下去,自然丧失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念头。

陈玉皎此话,恰巧将他心中之火重新点燃。

药物加精神之结合,才是良药。

钟伯昌和秦滕霄等人已听得个个僵怔,呆若木鸡。

这是何等高超的医术境界!敢用那么多毒药,又是何等大的勇气!

且……方才他们对青年那么凶,现在看,他的衣衫都被他们扯得凌乱。

可他丝毫没有怀恨在心,还为他们传授如此学识……

九个大夫个个面红耳赤,全在对一个青年行上揖礼:“公子大德!我等惭愧!”

是接近九十度的鞠躬,个个发自肺腑,由衷铭感五内。

本来瞧不起他的九人,再无任何鄙夷。

陈玉皎不想再久留,准备离开时,钟伯昌却又一次拽住她的手臂:

“这位公子,你虽年纪轻轻,但你医术远远在我之上!炉火纯青,我等望尘莫及!

方才你说你只是一个游医,要不你便留在京城,做我们广德堂的第一大医!

以后,广德堂归你执掌,我们也全跟着你学医!”

虽然现在广德堂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只有钟伯昌和自己人清楚,宁世堂倒闭七年了,可京中众人还是念念不忘。因广德堂在医术上并没有巨大的突破。

钟伯昌不甘心一生就此成就,自然不会放弃如此机会!

陈玉皎眉心顿时皱了皱,广德堂,曾经祖父还在世时,就和祖父斗了几十年,他们算是敌对。

如今广德堂已经处于垄断之势,掌握着华秦许多的奇珍药材。

包括她想要的紫灵芝等,就全收在广德堂中。

如今……他们要她掌管广德堂?

陈玉皎敛眸:“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