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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其实你就是谢沉舟吧

桑念正要说话。

身后,谢沉舟替她回道:

“还有最后一口气未散。”

初瑶眼睛猛地亮起来:

“我去找人来救他!”

可荒山野岭,她要上哪儿去找能救他的人呢?

她走了两步,停下脚,神色有些迷茫。

桑念拉拉谢沉舟袖子,小声问他:

“你能救救他吗?”

谢沉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睛:

“转身。”

桑念依言转过身背对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以指为刃,割开手腕。

殷红血液一滴滴流进青年口中。

然而,青年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沉舟面无表情地将伤口割得更深。

血流如注。

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终于,不知放了多少血后,闻不语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谢沉舟收回手,退到一旁,垂眼:

“好了。”

“咳咳——”

闻不语猛然咳嗽两声,睁开双眼。

看见扑过来的初瑶,他有些怔愣。

“大师兄……”

方才冷静镇定的初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晌说不出剩下的话。

闻不语被迫回神。

他拍拍她的背,亦不知说什么好,满脸无措。

初瑶紧紧抱住他,哭得更伤心: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

闻不语:“……你没看见我压在你碗下的字条?”

初瑶用力抹泪:

“我想等你一起吃饭,没有碰过碗,也没看见你的字条,那上面写了什么?”

闻不语静了静,忽地笑了一下:

“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

初瑶呜咽:

“你明明病得快死了,却什么都不和我说,装成一副没事的样子,留了张字条就偷偷走了。”

“还跑到乱葬岗,你……你……”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拿出那颗枇杷,抬眼看闻不语。

她眼圈儿通红,眸底水光闪动:

“大师兄,我不能没有你,我只剩下你了。”

闻不语沉默了一会儿,接过那颗枇杷,伸手回抱她,语气郑重一如当年:

“别怕,师兄会一直陪着你。”

初瑶小声问:“永远不分开?”

闻不语弯了眼眸:

“永远不分开。”

……

不远处的树后。

谢沉舟身体半靠着树干,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桑念跟着他走过去,与他一起靠着树干。

察觉到她的存在,谢沉舟不动声色放下袖子,遮住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你大师兄没事了。”他道。

桑念“嗯”了一声,轻声说:

“那也是你的大师兄。”

谢沉舟眼皮颤了颤。

“其实你就是谢沉舟。”

桑念脚尖碾碎一截枯枝,低着头说道:

“你就是那个大家都害怕的魔尊,那个……曾经叛出逍遥宗的弟子。”

良久,久到仿佛一万年过去,谢沉舟动动唇,嗓音干涩:

“你……都想起来了?”

“没有。”她道,“我猜的。”

归墟里的那个人,曾口误称呼他为‘谢’,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在怀疑了。

而回到凌霄宗,沈明朝对他的态度又实在太过反常。

更重要的是,这位余渡道友给她的感觉,莫名像一个人

——那名曾出现在她梦境中的青年。

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狗。

种种加在一起,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很难猜不到他的真实身份。

桑念叹气,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

“而且,谁家正经医修是靠放血救人啊。”

那样重的血腥味,是转过身不去看就能忽视掉的吗?

她冷不丁抓住他手臂,撩开袖子,指尖小心触了触。

腕间伤口堪堪愈合完毕,留下一道狰狞凸起的疤。

靠近伤口的袖子已被血浸得湿透,连带着污了她满手。

“你手还疼吗?”她问,“伤口似乎很大。”

谢沉舟嗓音微颤:

“……你知道我是谢沉舟,也不害怕我?”

桑念:“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对了,谢谢你救了大师兄。”

谢沉舟轻轻抽回手,找出一方锦帕,低眉为她仔细擦拭手心。

“我只救想救的人。”他道,“没有你,我也会救闻不语。”

所以,不要自责。

桑念忽然问他:

“谢沉舟,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吗?”

谢沉舟摇头:“我对你不好。”

桑念自顾自道:

“那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我原本以为是你杀了我,可大师兄说我是自戕,难道真的是我不想活了?”

谢沉舟动作僵了僵,没有接话。

桑念向他确定:“我们以前是相爱的吗?”

这一次,谢沉舟回答得很快:

“是的。”

他脸上漾起一丝温柔笑意:

“我们还约好了,要一起去极北之地看极光。”

桑念语气茫然:

“我不记得了。”

不管是极光还是谢沉舟,她都不记得了。

同样……

她也不再是那个爱着他的桑念了。

多不公平。

谢沉舟眼眸黝黑,为她将颊边碎发拢到耳畔,动作小心翼翼:

“不记得我也没关系,不爱我了……也没关系。”

只要你还活着,这便很好了。

树下,两人陷入沉默。

阴天没有太阳,连风也泛着凉意。

桑念没由来地想,刚刚他的手真冷啊。

像冰。

她将将才想到这儿,手已控制不住的动了起来。

温热掌心覆在冰冷手背上,暖意一点点渡过去,试图捂热那只手。

这动作她从前似乎常常做,熟练得几乎成为下意识动作。

桑念愣住。

谢沉舟亦是一愣。

反应过来,她正要抽回手,他下意识握紧,眼里亮起一簇微弱的光:

“念念……”

桑念有些尴尬:

“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手吧,它、它突然就不太听使唤了。”

谢沉舟:“你以前也总是为我捂手。”

怪不得。

桑念理解了,原来是条件反射。

她想了想,问谢沉舟:

“那你希望我恢复记忆吗?”

谢沉舟眼中刚亮起的光慢慢熄灭。

他放开她的手:

“我希望你开心。”

桑念认真回道:

“谢谢你。”

谢沉舟语气生硬:

“你似乎总是在对我说谢谢。”

桑念不解:“这不好吗?我很有礼貌啊。”

不好。

一点都不好。

头隐隐作痛,谢沉舟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胸腔内自见到沈明朝开始便翻涌不休的嫉妒。

——同样都是失忆,她对沈明朝,可从没说过这两个字。

谢谢这两个字,有时代表的不止是礼貌。

还有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