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
初夏匍匐在地,面下一摊水渍,可见哭的多么惨烈。
秦长卿站在那,眉头解锁,眸中似乎多了丝不舍。
“奴婢侍奉夫人一回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从此之后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初夏依旧不为自己辩解,只是将可怜演进了骨子里去,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衷心可鉴。
秦长卿纠结的转过头去,背着手道:“我是了解你的为人的,一向温柔知进退,为何如此糊涂呢。”
他倒是怜香惜玉起来了。
或许也是因为针对的是楚明君,他便不觉的这是错的。
初夏抬起头,梨花带雨额头沾血,声声如泣。
“奴婢誓死为夫人,绝无二心!求少爷成全!”
她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下去。
秦长卿闭着眼,长叹了一口气。
“是夫人叫你这般做的吧。”
初夏慢慢提起嘴角,声音却惶恐,“没有,和夫人没有关系,是奴婢,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秦长卿:“我知道夫人心里其实是有怨的,当然,这并不怪她,那楚···我不愿提她,但事情总要讲究个方式方法,这般行径实在是小人做派。
你忠心为主,我是看的到的,夫人这次···总归是做错了些,她不该瞒着我。”
末了,又看了初夏一眼,“更不该让你这样的忠仆···”
他似乎无法启齿,只喃喃道:“夫人是不相信我能护的住她吗?”
初夏见他一副伤心落寞的模样,不轻不重的添了一句,“夫人也是一个人坚强惯了。”
秦长卿略显受伤,他是她夫君,自然该是依靠他的,而不是这样贸然行动,将他埋在鼓里不说,还做出这样的行为。
于他而言,这种种都是对他的不信任。
“不管怎样,我都是她的夫君,她放不下脸面做这个事情,那就由我来做,若真叫你受了牵连,我们岂不是成了那小人。
楚明君那里你也不要怕,你是我院子里的人,她不敢私自动手的。”
初夏没动,只是身子却更低了,“奴婢···愿为夫人死。”
她哭的浑身发抖,隐隐带着一些恐惧。
秦长卿就那样看着她,心中忽然涌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夫人最是善解人意,你不要怕。”
这话一出他浑身一震,忽然像是受惊了,不知为何自己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为什么不要怕她?
他心里的夫人善良又软弱,反而一直是被欺负的那个,为何要怕。
初夏呜呜的哭,抬起的双眼充满了求救的意味。
秦长卿不敢深想,只觉得浑身发毛,只留下一句,“罢了,从此之后你就在我书房当差,夫人那边自有我去知会。”说完转身离去。
见门被关上,初夏才慢慢站了起来。
“确实是吃软不吃硬的···蠢货啊。”
她笑声越来越大,引得门口那婆子进来,“想不到姑娘是这样有手段的,我老早就瞧出来姑娘福人自有天相。”
初夏狞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血,直接摸到婆子的脸上。
“是啊,不过我看你面带黑气,可是不祥之兆呢。”
*
睡梦中的李雯希猛然惊醒,喘了几口粗气,赶紧摸了摸肚子。
“招恩!”
无人前来,李雯希莫名的生气,提高了音量,“招恩!死哪里去了,给你们银子是叫你们享福来的不成!”
秦长卿的步子一顿,心中莫名烦闷,在他的印象中,希儿从不会有如此刻薄的时候。
“招恩!”李雯希气急败坏的坐起来,正要下地,就见秦长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夫君!”
李雯希心一颤,赶忙装出了柔弱的样子,“夫君!我刚做了个噩梦,好般吓人,醒来身边人都不在。”
秦长卿见她如此可怜,心软了下去,忙将人抱住了,“是我叫她们出去的,夫人莫怕,身子可还有不适。”
李雯希一副小鸟依人模样,“有夫君在,哪里都好。”
秦长卿努力将刚才脑子里那些不好的念头丢掉,开口道:“初夏的事情···”
李雯希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恶心,忙道:“她真是太令我伤心了,我一想对从前当亲姐妹似的对她,现在就说不出的难过。”
秦长卿的脸冷了下去,松开了手。
“初夏在你身边照顾这么久,她的为人你还能不清楚吗。”
李雯希察觉到他的不悦,一时心里更恨了,狡辩道:“我自然清楚!可人心易变,我也不过是唏嘘心痛罢了。
况且,初夏此番行径,可把我这个主子置于何地,夫君是知道的,父亲母亲祖母都不喜我,我如今···”
“够了!”秦长卿冷着脸打断。
“你觉得你夫君是个头脑昏昏的废物不成,看不出你的那些心思!”
相识这么久,这是秦长卿第一次说这样重的话,李雯希被吓到了,一时竟然不知做何反应。
“夫君···”
秦长卿拂袖起身,冷冷道:“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始终都是善良的,我知你恨她,可我的恨更甚,夫人此举不信我也罢,但初夏是你的贴身侍女,你竟然也能其它于不顾。”
一番话说的李雯希眼眶霎时就红了,全面的话她通通都听不进去只听见了初夏二字。
格外刺耳!
“初夏···夫君现在总是说她的名字,看来红袖添香,是添出感情来了。”
秦长卿听着她话中的醋意,倍感震惊。
“你何时变得如此拈酸吃醋,我和初夏?我是什么人夫人还不清楚吗。”
“我自然清楚夫君的为人,可女人的心思,夫君怕是不懂。”
这一点倒是没有说错,秦长卿自诩聪明,却唯独不懂女人心。
初夏的那点心思,除了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秦长卿怒道:“好,我是不懂女人心,我不懂夫人为何居然变的如此多疑,从前你是多贴心柔顺的人,现在却小肚鸡肠了起来,居然质疑我对你的真心。”
李雯希忍无可忍的哭道:“我为什么变了,为了嫁给你,我众叛亲离!”
自从嫁到了国公府,她受了多少的屈辱,她都快恨死了!
秦长卿看着她眼中的恨意,一气之下也道:“当初是你硬要嫁给我,如今却成了我的错不成。”
李雯希看着他眼中的疏离,忽然惊醒,忙挤出两滴泪来,眼睛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秦长卿忙接住了,大声唤道:“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