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萌匆匆赶来之后只是看到了老哥带着自己的嫂子进入旋涡,她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他们就在旋涡里消失不见。
“走。”张小萌没有废话,带着武茗苑和秦深一头扎进旋涡,这次不管处于是任务需要还是要保护自己的嫂子,她都义无反顾。
这个旋涡让李克拉很讨厌,踏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失重,像是一脚踩了个空,好像午夜梦醒时分那跌落悬崖的感觉。李克拉很讨厌这种感觉。
也好像大梦初醒一般,踏空失落的感觉仅仅维持了那么一瞬,他们就平稳落地,地宫内部并不像想象当中的一片漆黑,光线虽然黯淡,但是勉强可以视物。
“真是传送?”李克拉他们落地之后并没有发现先行进入的王贲等人的踪迹,只有沉寂的巨大墙壁和明灭不定的光线。
王来适应了一下落地的感觉,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空房间?”
“你是专业的,现在咱们大概身处墓穴的什么位置?”
王来耸耸肩:“别拿我那不入门的专业知识来碰瓷这个世界的秦皇地宫,这应该是某时期的宫殿原型,而且大概率是寰宇的手笔,我看不出来。
光~”
王来不喜欢黑暗,哪怕现在地宫当中的光线条件勉强能够视物,她还是不喜欢,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嘴唇泛起洁净的白光,那白光被王来轻轻一吹就飘到了她所持的陌刀之上,明亮而圣洁的白光被王来高高举起,照亮了室内。
“我还是觉得没有光比较好。”
不怪李克拉煞风景,在白光的照耀下,李克拉他们看清了周围,这里不是一个空房间,他们的“室友”不算少,好多青铜铸造的,怪模怪样的小动物们正在盯着他们。
“吱!”刺耳的尖叫像是锈蚀铜铁的摩擦声,随着这声尖叫那些别致的小玩意儿像是发了疯一般朝着李克拉四人扑来。
他们几人对付全副武装的士兵,乃至于体型庞大的怪物都不是问题,但是对这种密密麻麻,身高不及膝盖的小东西束手无策,阿光和金鬓眼疾手快在把几个打头的小东西捉住捏碎之后,跟着李克拉王来向着那个看似是大门的地方且战且退。
“地宫里面的机关?”
“不是。”王来很肯定:“这应该就是按照某种宫殿模型打造的地宫,这些小东西是用来防鼠患的貂鼠和犬类,这只不过都做成了青铜模型。”
李克拉没有再问,此时已经距离大门很近,李克拉两步上前,照着巨大的门户就是一脚。还好最近他对于身体发力的技巧提高了不少,不然这一下足够他筋断骨折,哪怕是卸去不少反冲,李克拉的身形还是倒退了许多。
“假门?”
王来翻翻白眼,一指远处明显是机关的扳手:“试试那个。”
现在有些来不及,他们退到了墙边,而那些小家伙前赴后继的要把四个人撕碎,还不等王来出手,金鬓快速的取下身后的猎弓,对着那个扳手射出势大力沉的一箭,转眼间箭矢就打在了扳手上。
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声响,大门缓缓抬起,而那些捕鼠小助手的塑像们也都立马停了下来,似乎这大门的响声是个什么信号,他们冒着青光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盯着背对大门的四人。
“他们这么整不都不太愿意出去了。”
王来表示赞同:“外面肯定有什么他们害怕的东西,但是我们没有退路。”
王来顿了顿:“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帝王的宫殿也是人住的,他们不会和这些狗狗鼠鼠住在一起,而且有鼠患的地方必然会有...”
“仓库。”在这里对峙是等死,去外面是找死,都是死,不如搏一把附近的仓库有什么好用的东西。而且...李克拉的眼睛看向了阿光身后的血色长戟,有他在,谁死还不一定呢。
“长明灯。”李克拉他们四人在貂鼠和狗狗们的“目送下”走到了大厅之中,大厅正中心高高悬着一盏巨大无比的油灯,刚才透过房间小窗进入到“兽栏”当中的微弱光线正是从这里发出的。
“我们现在究竟在什么位置?主墓室?或者说是地宫正殿?”
“想什么呢?这里最多是仓储区,应该是距离主要区域最远的地方。”
“连一个仓储区都悬着长明灯?”
在明亮的灯光下,王来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和李克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给“满脑子都是赚钱”的李克拉好好科普一下宫殿的布局。
“咔哒”一个清脆的响声在空洞而又寂静的地宫里是如此的刺耳,这绝对不是李克拉他们发出的声音,而且随着这个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类似的“咔哒”声连绵成片。
李克拉皱了皱眉,对面的房间应该就是仓库,但是却没有大门阻挡,而且在李克拉惊恐的目光中,两撮跳动的蓝火缓缓升起,随后许多的蓝火都在升起,而且是一对一对的。
四人停止了步伐,对面的这个数量...起码看起来要比那些小动物多。
“唉...”一声叹息响起,好像在李克拉后脖颈处吹了一口凉气,他身上的汗毛乍起,举着枪对房间大喊:“别装神弄鬼的,出来!”
“嗯?哦,哦。”那声音似乎有些迷茫,听到李克拉的呵斥后又有些局促。而李克拉则是万分后悔这一嗓子,因为这一嗓子之后,那些鬼火快速朝他飘来。
等到了眼前,四个人才看清众多鬼火的真面目,无数的骷髅。他们想要更进一步,但是伸出手到长明灯下之后又立马缩了回去。
“小伙子。”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你让我出来...只能到这里了,不然你...往这边走走?”
“草!”
“啊,我不叫草,你认错人了,我叫...嘶...我叫什么来着?”
所有骷髅的动作整齐划一,捂着脑袋左右徘徊,似乎在认真想着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既然能沟通,那就好办许多,而且对方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李克拉就鼓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里?这是哪里?长明灯?唔...不对,大王长眠的地方不是这种的,我怎么会知道不是这种的?”
好了,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不聪明的问题了,这个家伙似乎不是骷髅,或者说不单是骷髅的样子,多年的沉睡已经让他的意识出现了残缺。
李克拉已经在洞察当中得出了结论:【赤心】:无数古时殉葬工匠以及民夫们死后凝结成的朴素的赤子之心,最朴素的思想在死前有着最强烈的愿景,他们合而为一,却又处处冲突。
作为殉葬,已经成为了墓葬群的一部分,帝王光辉所在,他(他们)便永无出头之日。
“唉...”这次叹气的换成了李克拉,他拉着王来走了上去,手掌轻轻的搭在了最前面那个骷髅的肩膀上:“我过来了。”
“咔哒。”李克拉手掌搭上去后,所有的骷髅全部散架,只剩下了一团无数光粒纠缠不休的半透明团状物。他的精神力顺着手掌抚摸到团状物上,细细品味每一个殉葬者的死前愿望。
想父母,念妻子,老实可靠的大儿,家里快养活不起的小儿,家中尚有薄田几许,这次做完工回去想必能轻松不少吧?
毕生所学报于帝王家,兢兢业业督促陵寝早日完工,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唉...”李克拉再次叹气,他的眼睛有些通红,这些光粒在李克拉精神力的安抚之下渐渐脱离团状物,同时在李克拉看不到的地方,每一个光粒的脱离,都会伴随着一颗流星落下,许多的流星都落在了一个地方——潇虞渡。
团状物没有光粒的支撑在空气当中缓缓消散,李克拉大致知道了地宫的结构,对面那里就是仓库:“走吧,我们去瞧一瞧。”
作为一个模拟的宫殿,这仓库当中不可能有粮食什么的,大多都是陪葬的珠宝首饰,还有许多李克拉从未见过的书籍字画。
“像真的一样。”李克拉拿起一幅千里江山图对着王来说,虽然还没有从赤子之心带来的悲伤之中走出,但是不妨碍李克拉揶揄寰宇的做工。
王来倒是很认真:“收一些吧,这些东西出现在这里不能是无缘无故的,寰宇就喜欢作妖,日后保不齐会有用处。”
“珠宝呢?挑些你喜欢的?”
“我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俗糟烂物?”王来满脸嫌弃。
李克拉捧起一些珠宝:“可惜了,如果是在蓝星,我们怎么说也是发了一笔横财,在这里...这些东西的价格还不如我下矿去挖一块乌金来得值钱。
走,这里只是偏远的仓储区和庶民奴隶的殉葬区,我们去正殿瞧一瞧,看看曾经辉煌的帝王陵寝。”
王来只是收了绝大多数的书本,还有一小部分的字画:“在蓝星你能有官方给你牵头进大墓?我们都是要报备,审核走好多流程才能发掘。
我们现在拿的这些,嘿嘿,足够我们枪毙十分钟。”
“说被枪毙还能笑得出来。”李克拉拉上王来的手:“阿光,金鬓,帮着带一点书籍。”
“刚才那些东西是什么?”
现在有了空当,王来才悄声询问李克拉。
“殉葬的工匠和劳力,他们的愿景最后凝聚成了一个无意识的集合体,我把他们...超度了。”
“超度这个词用得好,你的洞察还有这种功效?”
“我能查阅他们的愿望,只要简单的疏导就可以引导他们散去,在这地宫里只要有长明灯的地方他们就去不得,只能困守在那个小小的仓库之中,还不如...”
“查阅他们的愿望,一定很...”
李克拉知道王来想要说什么:“没什么,都很简单,很朴素,就像我爸妈还有王叔商姨一样,老一辈人再怎么闹,他们想的盼的就是那么些东西。”
从偏远的仓储区到正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扶苏和王贲他们则是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扶苏听过他的大名,再教育之后更是知道后人对于他的评价,他奠定秦国变成秦朝的基础,是老秦人东出的保证。
“商君。”扶苏很恭敬。
商鞅歪歪头:“你知道我?”
“我也是老秦人,不过是...”扶苏的话还没有说完,商鞅就走近了,王贲和王龁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手就抚在了扶苏的头顶。
“确实是,确实是。”商鞅很激动,他还以为这世界上就他和武安君两个老秦人呢。“走,我带你们去见见武安君。”
“果然是”所有人心里了然,这里主事的果然是那个杀神。
扶苏很为难:“商君,我父亲...秦皇现在进入昏迷,似乎就和这地宫有关,生死危机,我们需要...”
“哦?还真的有秦王在外面,秦皇?奇怪的称呼,三皇五帝?这些先不急...秦皇的事情需要进入主室当中解决,这还是绕不过武安君,先去见见他,再说不迟。”
众人还能再说什么呢?而且商鞅的实力也远超王贲的预料,刚才他接近扶苏,作为多年的沙场宿将王贲和王龁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两位...”商鞅转头,觉得这两个武夫有些不识趣,我们老秦人的事情你们跟上来做什么?
“都是一起的,都是一起的。”王贲被王翦教育的很好,而且他也根本不敢再大名鼎鼎的商君面前拿翘。老老实实道出自己和王龁的身份,在商鞅确认之后,他满意的点头:“这秦..皇做得还不错,想必秦人东出已经不困难了吧。”
“咳...”作为统一的见证人和亲历者之一,王贲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轻轻的干咳。
地宫似乎在商鞅手上活了过来,众人只是在他的带领下一路直行,周围的墙壁很自觉的让开了道路,他们看到了盘坐在地自斟自酌的一个中年人。
他微微侧过头:“王龁。”
王龁拱手行礼:“武安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