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不信
虽然自己对他的记忆目前仍旧有着模糊,可没有记错的话,他确实对自己的感情很不一般。
可来时他分明还与寒川讨论过十二屿,他记得当时寒川是怎么说的来着?
寒川那时刚开口,对他介绍道:“十二屿如今的宗主,是晏……”
声音戛然而止,好像他就说到此处,沈钰便有些心急的摆了摆手,打断道:“我知道,这个便不用介绍了,咱们还是谈一谈混入十二屿后,我该用什么借口打入那群家仆中为好。”
淦!
妈的,也是服了自己了,毕竟沈钰一直默认十二屿的宗主,不是晏海就肯定是晏涛,他完全没想过还有个晏听。
沈钰痛苦的合上了眼帘,故而又睁开。
可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难怪那时在雅集上看到他时,沈钰总觉得他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原来那不是错觉。
“那,那晏海”,思绪乱作一团,像是一切有迹可循,可又好像剪不断,理还乱,沈钰问道:“还有晏涛……”
“都死了,包括晏南坤”,知道他想问什么,寒川直接回答了他,说道:“自你……之后,晏无渡便凭一己之力,血洗了半个十二屿。”
“什……什么!?”又是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沈钰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岁月流逝所带来的可怕,他发觉这十年间这些人的变化真的好大,大到让他感到陌生,甚至还有丝丝的畏惧。
“但这只是外界传闻”,有着自己想法的寒川,并不想引导沈钰先入为主,他又补了一句:“我怀疑,晏海并不是他杀的。”
他阐述的是事实,且他也明白沈钰与他关系不太一般,所以就算不明真相,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沈钰的想法。
“可这说不通啊”,回想起那日看见的晏竹,他当即又问道:“据我所知,二剑与晏海是共存亡的关系,那晏海死了,他又怎会安然无恙,甚至还,效忠于晏听?”
“所以我怀疑晏海不是他杀的”,寒川想说的也是这个,他解释道:“但外界,甚至是十二屿内,都没有关于晏海死亡的消息。也是直到他成功上位之后,外界才知晓十二屿的政变。”
“还有,那他为何会和晏海这般相像?”问题不止这一个,沈钰干脆一连串全问了出来:“且他用的武器,都跟晏海的别无二致,且十二屿那些个长老,对此事也不管不顾吗?就任由他谋权篡位?且从他的话语之中,他该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他又为何会知道?难不成……是……”
也是想到这里,沈钰才终于感到一阵醍醐灌顶,甚至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你想的没错,你确实是他复活的”,寒川倒是不慌不乱,像是知晓一切,他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十二屿那些长老多数也是看能力,而不看血缘,比起血缘,他们更在意的是十二屿在修真界的地位。至于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便不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也是自他继位之后才变得迷离扑朔。不过我猜测,这其中可能跟常悦宫有关系。”
“常悦宫?江如烟?”沈钰不禁蹙起了眉头,又问道:“可她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且她还是……是我杀的。”
确实是他杀的没错,隐约记得当时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江如烟与浮梦锦,亦或是冥生咒有关系。可他心中却笃定了这个江如烟,绝对就是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感知到自己的行为已然引起众怒,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最后他干脆在自己出事前,就把她给杀了。
还有江惜,也就是沈骏的未婚妻,当然,他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杀她,可他也并非嗜血成性,他要杀人,那定然是有必须要杀的理由。
“他自继位后,便大张旗鼓的成了婚”,窗户是寒川自己用了点法术还原的,但也只是为了不让沈钰着风,所以它并不是完好无损,偶然几缕风飘进来,带起了寒川鬓边的几缕墨发,而他的声调也似风一般,微凉,而又冷清,“而他娶的,便是常悦宫的女子。”
沈钰心里咯噔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又是常悦宫,看来此事没这么简单。毕竟十二屿对常悦宫态度如何,外界都看在眼里,十二屿可以说是祖祖辈辈,都没娶过常悦宫的女子。
所以寒川说的没错,此事若是真的,晏听很有可能是,与常悦宫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个共识是什么沈钰暂且不知,但他心中还有一个问题,随后他又问道:“那他跟时雨,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寒川依旧实话实说,回答道:“当初他脱离醉湘司,应该就是被晏听赎了身。”
要是这么说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从这些日子所打探到的消息中,沈钰猜测,这具身体的主人,本名唤时雨。而他最初应该也是身世凄惨,无家可归的那类人物,而在此之前,他应该是跟寒川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接着这两人之间。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之类的,所以就导致两人被迫分离。
偏生他又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故而被迫进了醉湘司,而进入醉湘司后,他又因姣好的面容,一举成了醉湘司的招牌花魁。
而后又被晏听与长留注意到了,他应该是与长留有过一面之缘,但最后却被晏听赎了身,接着两人之间应该是相处过一段时日,又或者是晏听一直在用他的身体,尝试复活自己。
显然,最后他成功了。
好惨。
随着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身份水落石出,沈钰只觉得寒川好惨。若没有这些变故,若没有这后来发生的事,时雨如今也该与他……成婚了?
再不济,如今他身边的,也定然不会是自己。可惜天不遂人愿,偏看不得琴瑟和谐,不过自己应该也在这具身体里待不了多久了,不管先前两人都经历了什么,反正等这一切结束,自己心愿达成,而他也能与时雨恢复如初。
想到这里,沈钰只觉得如释重负,可随之也酸了鼻子。
算了,真的一点也不想去想了。
“那要这么说的话”,他强迫自己把偏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问道:“那岂非十二屿中,已经没有我要的魂魄了?”
“有”,寒川没把那晚的事告诉他,他轻描淡写的解释道:“我去探过沈涧渂的口风,你最初用来被复活的那一部分魂魄,应该是他放出来的。”
“沈骏?”沈钰又是一惊,不过这次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又试探性的问道:“也就是说,最初是因为他,我才得以复活?可他为什么要解开我的封印?难不成,他也要复活我?”
虽说他如今最关键的那部分记忆,仍旧不全,可沈骏对自己的态度他是清楚的,他自然不肯让自己死得太痛快。
“嗯”,寒川是信他没错,可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如今沈钰的记忆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所以他便直截了当的说:“理由是,因为你在信物上动了手脚。”
心里又是咯噔一下,那一瞬,回忆的枷锁似是差点打开,可最后却还是没能冲破枷锁的禁锢,沈钰的眼帘颤了颤,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寒川并不想追问他记忆恢复到了哪里,但怕他过多的回忆起沈骏,会让他黯然神伤,他关切的问道:“可有不适?”
“如果我说”,沈钰也明白他的意思,沈骏既然都跟他提及此事了,那两人的对话也定然不止这一点,可他不知寒川如今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所以他只能说:“我想不起来,你信吗?”
“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寒川甚至也没多问,只是看上去神情忽然变得舒展,随后又温声问道:“饿么?”
也是被他这么一问,沈钰的小腹才开始隐隐抗议,毕竟自己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睡前……消耗了这么多体力,所以此刻他非常需要进食。
也不知道沈钰又想起了什么,眼看着他脸颊再次微微浮绯,随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我去要些吃食”,寒川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等我。”
“不然一起去吧”,沈钰也挪动了身子想要起身,说道:“你这来回一趟也挺麻烦。”
其实沈钰也不太想他出去,毕竟他如今的脖颈实在是有些骇人,且寒川又是那种要面子的人,自己将他折腾成这样,想来让他再出去抛头露面的,怕是也不好受。
“不麻烦,你且好好休息便是”,寒川温声道:“我去去就回。”
“好吧”,见他拒绝,沈钰也不想推辞了,虽说有失面子,但若是两人同时出现,只怕会毁了他名声,甚至还会招来些闲言碎语,所以沈钰便说:“那我去洗个澡。”
闻言寒川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最后应了一声:“嗯。”
待人出去后,沈钰便痛苦的下了地,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浴房。
虽说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但这寒川未免也太凶残了些,许是因为太过于思念时雨的缘故?
沈钰不知道,但他浑身酸疼得实在是厉害,尤其是双腿,走个路都走不利索,每挪动一步,都在不断在发颤。
也不知这小身板是怎么受得了寒川的……
啧啧啧。
沈钰为此感到非常不屑,也是直到他来到浴房,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时,他才明白寒川为何不让他出门了。
沈钰:“………”
因为比起寒川,自己的脖颈才叫惨不忍睹,密密麻麻,紧密相连,知道的是爱痕,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病。
好好好,好你个寒雪尽,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模样,私底下居然玩得这么花。
沈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反正心里是极度的不舒坦,他对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断的翻着白眼,眉心狂跳,嘴角直抽。
此刻的他心里极度扭曲,他羞愧于与寒川的那一夜,又痛恨着他爱着的是自己的身躯,可一想到那夜与他度过的是自己的灵魂,他又感到一丝报复的快感。
无法形容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又酸又痛又带有那么一丁点喜悦,沈钰被这种感觉折磨烦了,他最后又对着这张脸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之后,这才开始宽衣解带。
可随着衣裳褪去,他当即又愣在了原地,瞳仁不自觉的收缩,唇瓣也惊得止不住在翕动。
妈的!
寒雪尽,你还是人吗!?
你!你!!你!!!
算了……不过审。
可能是水温太高,等他洗完出来时,寒川发觉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是熟透了,但人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甚至走个路都慢慢吞吞的。
回想起那日沈钰的遭遇,寒川便也猜了个大概,他立马来到沈钰身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来到桌案前坐下。
谢谢啊,你人还怪好的,居然还有自知之明。
沈钰满脸阴沉的勾了勾嘴角,手撑着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饭菜独有的香气,瞬间就遣散了他身上大部分不适感,虽说寒川辟谷,但他给自己挑选的菜不仅看着好吃,吃着也香。
沈钰用膳速度本来就快,再加上饿了这么久,三两下的功夫一碗米饭便见了地,好在寒川怕他不够吃,所以直接要了三碗。
饿坏了的他难得用膳时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能听见瓷器相碰,筷子扒饭的声响,还有寒川冷清的声音,提醒他:“慢点。”
沈钰自然吃不了这么多,撑死也就两碗,只不过寒川想有备无患罢了,毕竟他也深知以自己如今这番模样,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见人为好。
“嗝!”,吃了两碗饭,又喝下大半碗汤,沈钰才极其舒坦的打了个响嗝,赞叹道:“真香啊。”
寒川递过去一张帕子:“………”
“这家叫什么名字?”沈钰接过擦了擦嘴,忍不住说道:“我得记着点,下次若有机会来,我必然得再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