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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金樽中的琼浆已渐见底,安昭帝在皇后与众嫔妃的簇拥下,开怀离席。

帝王的离席仿佛是无形的宣示,令在场的臣子们放下了几分拘谨,宴席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纪如月轻轻抬起眼眸,扫过宴席,场中女官甚少,不过寥寥几人,其余女子皆是朝中官员家眷。

瑞王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安昭帝一离去,他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焦点,如同明月高悬,众星拱卫。

他身姿挺拔,眉眼间洋溢着笑意,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引得周围人赞叹不已。

一位年长的老臣站起身,手执酒杯,恭敬地向瑞王敬酒,“老臣敬瑞王殿下一杯,此次济州城的疫病肆虐,多亏殿下大义,及时救援,护万千百姓。殿下的仁德与贤明,让老臣深感敬佩。”

瑞王微微一笑,不敢托大,“李大人过誉了,能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解困,乃本王所幸。”他的话语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透露身为皇子的担当,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周丞相眼眸满意更甚,与身后女子低语几句,视线又落到了纪如月身上。

不过一会,一位粉衣女子缓缓起身,朝纪如月走来,“纪知事?”

只一眼,纪如月便大概知晓了眼前人身份,二八年华,举止端庄得体,眉眼间像极了皇后娘娘,应是周家女无疑。

“见过周大小姐。”

周素兰微微讶异,“你识得我?”

纪如月毫无破绽地点点头,“周大小姐才名在外,我在济州城亦是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周素兰见她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又如此说,心中顿觉亲近,大大方方到纪如月身侧坐下,“不敢当纪知事如此夸赞,我那都是虚名罢了,倒是纪知事…”

她上下看了几眼纪如月,眸光不闪不躲,有打量更有几分欣赏。

打趣道:“安昭国第一美人,当真妙哉。”

纪如月故作羞涩,“当不得周小姐夸,我脸皮甚薄。”

周素兰捂嘴轻笑出声,“你倒是个妙人儿,我瞧你便是喜欢的。”

纪如月给她倒了杯酒,不过半盏,“‘春玉’酒性倒是不烈,但有些后劲,周小姐可小酌。”

周素兰又是一顿,见她如此细心,随之眼神温和了许多,“好。”

两人轻轻碰盏,算是自此相识。

“纪知事,你我有缘,若纪知事不弃,以后便是朋友了,得多来往些。”

纪如月随意地嗯了一声,“周小姐若不嫌我身份低微,求之不得。”

“纪知事说笑了。”

纪如月无所谓地又嗯了一声,没在继续深究这个话题。

周素兰此番前来,自然是来套话的,祖父交代,摸摸眼前女子的底,但仅仅只言片语,她便晓得,此女不凡,并非寻常商贾之女。

“纪知事如此貌美,为何只做知事?”

纪如月含笑看她,“周小姐觉得,我当做什么?以色侍人?”

周素兰一噎,不知如何作答为妙。

纪如月却是毫不在意,也无心为难她,“巧了,我自认,才华胜过容貌,便起了点心思,想闯一闯,看能不能为我纪家改换门庭。”

周素兰大吃一惊,“你…这话如何说得!”

纪如月朝她眨眨眼,唇角含笑,“怎么,吓到了?”

周素兰眼睛微微睁大,红唇微张,有些愣神地看着她…

只觉她的眼睛会说话,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间,说不出的好看。

明明如此温婉,那眼中的肆意却过分张扬…

“你说是朋友的,我这人心性简单,说话便随意些。”

周素兰低低嗯了一声,脸颊莫名有些泛红,“无碍,自然是说得的。”

她倒是第一次见到此般的女子,与京中贵女全然不同。

周素兰有些紧张,又去摸酒盏。

纪如月眼都未抬,轻轻一根手指点在了酒盏之上,将她的酒盏挪了过来,又将一杯茶水推了过去,“此茶解酒,你脸都喝红了,少喝些。”

纪如月不过善意提醒,周素兰的脸却更红了,讷讷地点点头,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只觉心跳都有些快的。

该问的话是半句都问不出口了。

“我便先回去了,你…若是无事,可寻我玩的。”

“好。”

纪如月目前在瑞王麾下,自然有意与周家人交好,又见其小女儿心性,无甚坏心思,便下意识照顾了两分。

倒不知,就此结了个善缘。

周素若可是周丞相最看重的长孙女,其父乃丞相府长房嫡子周尺,现为翰林院掌院学士,门下学子无数,其母乃静娴县主,身份过往亦是非常了得。

周素若还有个皇后姨母,若论起身份,比之普通公主、郡主亦是差不了多少。

待周素兰回去后,周丞相询问时,周素兰只道:“纪知事才智过人,心性极佳,且并非寻常女子,祖父无需担忧,她对表哥无意。”

周丞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放下了对纪如月的忌惮。

还不等纪如月闲暇片刻,慕容静含笑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纪大小姐,好久不见啊!”

纪如月心中微沉,规矩起身行礼,“微臣见过长乐公主。”

“哦?微臣?”慕容静语气玩味。

纪如月却不敢露出半分不同,再次摆明身份,“是,微臣得瑞王赏识,现在殿下身边做事。”

“这般啊…”

慕容静朝身后的宫女指了指,“拿过去吧。”

宫女在纪如月桌前摆下一坛酒,并非壶,而是坛!

“你与本宫也算旧识,听闻你懂些酒,那本宫便赏你一坛‘春玉’。”

慕容静此话一箭三雕。

一则,言明她与纪如月乃相识之人。

眼下人人知晓纪如月跟着瑞王,却与长乐公主为旧识,皇后与皇贵妃向来水火不容,纪如月此番行径,很容易两头难做人。

二则,挑拨了纪如月与丞相府的干系。

听闻?方才她只见过周素若,她慕容静能去何处听闻?

既告诉纪如月,周素若转身便四处说她,并不将她当回事。

又告诉周家人,纪如月不可靠,最起码嘴巴是不严的。

三则,便是这酒,她赐她的乃是一坛,即是下了瑞王的面子,亦表明了她不待见纪如月,想将她踩与脚下那便踩了,看朝中谁人还敢与纪如月来往!

纪如月眼眸闪了闪,“是,谢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