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行本就是吃青春饭,若说以前,她还有些相好的,可自从她容貌身材变差,几个月都不开张一次,偶尔有客人也是其他姐妹不要的,根本没多少油水,导致她被妈妈和其他姐妹取笑不说,更是日子一落千丈。
倘若能有笔银子,她买些好的胭脂水粉遮面,或者请个大夫帮自己调理一番,未必不能重回昔日光彩。
想着,目光又忍不住落在卢枫胸口。
来之前,妈妈再三嘱咐,说这是位肥羊,那银票数额惊人,就藏在他怀里。
翡翠灼热的视线一扫过来,卢枫就发现了,只是却仍旧保持不动声色,甚至隐隐带着嫌弃的样子。
倒是那衙役一边猛掐大腿让自己别被这里的催情香影响,一边频频暗示大人来这里是办正事的,大人怎么半点不着急,甚至还想主动询问翡翠和那朱楚的关系,可才刚起了个头,就被大人一记眼神吓了回去,顿时心里悻悻,大人不会想假公济私?!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卢枫不悦开口,“怎么还赖着不走,跟你们妈妈说,不是什么人都配赚本公子的银子。”
卢枫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翡翠绞着帕子的手都加了些力道。
换作以前,被客人当众嫌弃,她哪怕是使尽浑身解数,就是跪下给客人舔脚也是甘愿的,可不知为何,面对如此隽秀的人儿,她心里却半点自信也没有。
可就让她这般灰溜溜离开,她也做不到。
就在她心里发苦,绞尽脑汁,想把银票赚到手的时候,卢枫像是已经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随之抓出银票往桌子里一拍。
翡翠顺着一瞟,立即倒抽一口冷气。
她在这里也有些年岁了,见过的豪商巨富不少,可是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眼睛不受控制般死死黏着在上头。
又见卢枫似乎要收起来,立即作出往前扑的动作,却被衙役出手格挡住,顿时有些泫然欲泣。
“公子,实不相瞒,奴家以前也曾经是这里的头牌,只是奴家曾经误信歹人,行差踏错,才会落到这步田地,可奴家虽然看上去不如以前,可伺候人的本事却不比任何人差,公子怜惜奴家,给奴家一次机会,奴家一定好好伺候公子,还有公子…”
换作以前,翡翠定然是不会愿意的,可时至今日,她还有什么可挑的。
有些客人的确是有些小癖好的,有时候越是相貌堂堂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癖好越是特殊。
像那害了她的死鬼,不就是,每次赌之前,都来找自己,还说每次后,赌运都会好。
她虽然不信,可是年纪一天天变大,这里的女子人老色衰后是什么下场,她最是清楚不过,这才给自己筹谋,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边想着,她已经开始给自己宽衣解带,随着轻纱被褪下,露出葱白细嫩的双肩。
还没成亲的衙役立即双眼发直,口里生津,却又死死咬着牙攥着拳头,有些为难的看向卢枫。
卢枫轻摇折扇的动作一停,折扇在手里一收,发出一声闷响,随之又落在翡翠褪下的衣袍上,阻止对方继续下去,“不必如此…“
“可…”
翡翠以为对方连这最后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顿时心里一酸,手下动作微顿,泪水开始在眼眶里积蓄。
看的衙役也有些于心不忍,只能别过头装作看不见。
卢枫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跟你说实话,本官乃是朝廷委派下来的大理寺卿,来彻查宁苏杀妻一案,现如今查到朱楚这里,得知他跟你有旧,才特地来…”
“那个人的事情,我不清楚。”
原本心里凄凉的的翡翠,闻言,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只剩下一腔寂寥。
所以,如今她真的是无人问津了。
哈哈。
暼了一眼翡翠脸上的怒意,卢枫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嘴角牵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若是我跟老鸨说你伺候不周…”
“大人怎能如此?!”
翡翠果然惧怕,微微颤抖着有些不忿的看向卢枫,眼底都是愤然。
“好好想清楚怎么回答,那本官或许还会考虑改变主意,而这银票本官也可以留下。”
卢枫手指轻叩在银票上的数额上。
翡翠眼底满是纠结,卢枫也不催促,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两口,第三口的时候,就听到翡翠似乎咬着牙开口,“好,大人说话算话,那我知无不言。”
卢枫闻言,手微微一顿,茶盏重新搁置在桌案上,也不绕圈子,直接询问,“你跟朱楚是老相识,他还曾经有意给你赎身,你们关系匪浅,那你可知朱楚有什么秘密?!”
卢枫斟酌了一下,还是用了秘密二字,从宁荣透露他有秘密开始,他就总觉得有什么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一切,此时,也还是用了秘密这样的用词。
说完,目光看似寻常,实际上一直牢牢定格在翡翠脸上,不肯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秘密?!”
翡翠微微蹙眉,似乎是陷入某种回忆。
“那死鬼,我是说朱楚,他曾经是其他姐妹的客人,可那时候他贫困潦倒,打着是宁老爷亲弟的旗号白蹭了半个月,最后却拿不出半个子儿,宁家也不替他还钱,最后那姐妹和老鸨把他狠狠打了一顿,身上值钱的都搜刮了一遍,那时候我生意不断,心情好,便拿了一件客人遗留下来的衣裳给他,没想到就成就了他和我之间的孽缘…”
“那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他摇身一变,通体富贵不说,还出手阔绰,每次来都是点我,跟我…我们那个的时候我也问过他是怎么突然发财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大买卖,他当时原话是,那当然是很大的买卖了,只要宁家不倒,那他的钱就取之不尽…”
说到这儿,翡翠小心翼翼看了卢枫一眼。
卢枫却不曾开口,只是眉眼之间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翡翠一时不明他的意思,也不知自己说的这些,到底够不够,可还是眷恋的扫了一眼银票,又绞尽脑汁继续想下去。
“还有一次他赌赢了钱喝的醉醺醺的来找我,什么都做不了,还吐了我一屋子,臭死了,我伺候了他一宿,依稀记得他好像咕哝了一句,什么哥哥不是哥哥,娘子却是妹妹,还有个小杂种什么的…”
一刹那,卢枫瞳孔骤缩,放在桌案上原本轻轻叩着的手也倏然握紧。
翡翠明显察觉他身上气势陡然凌厉了几分,吓得心头一骇,嘴巴也有些颤抖,说话也有些语气不稳,“大人,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卢枫厉声呵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大人…“
“哥哥不是哥哥,妹妹不是妹妹,还有个小杂种…”
翡翠垂下头,盯着自己脚尖儿。
卢枫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一瞬间,所有的点都串联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思及此,他霍然起身,便往外走。
衙役扫了一眼桌上那银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翡翠怔愣一瞬,又欣喜若狂,一万两,她现在有了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