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宫门口。
安国侯镇国公为首的武将一派和文臣一派,连夜乘坐马车,往宫门口急去。
此时,距离次日大朝会还有三四个时辰,又天气酷寒,按理说,这些股肱大臣是不可能在这时出现在这里的。
很快,马车驶入长街,还有不少追随他们的官员,也连夜被从被窝里喊醒,穿戴好朝服,乘坐马车,一起赶往宫门口汇合。
很快,宫门口就拥堵起来,停摆着送诸位大臣入宫地马车。
负责看守宫门的侍卫,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愕,甚至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难道皇帝?
不,陛下登基才一年,而且正当壮年,怎么可能。
那难道是敌国来犯?
可是若是敌国来犯,应当是有紧急军报连夜千里奔袭送入宫里,可是到这一刻为止,他们可能听到消息。
侍卫们惊愕的同时,诸位大臣家的马车已经按照尊卑停摆好,随从服侍的小厮,也搀扶着家里的大人下了马车。
各自派系的人都围拢在各自拥趸的人身边。
有一些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通知赶去宫门口,一路上,心里也是诸多猜测,到了这会dr.,心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正要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听到镇国公(安国侯)沉声吩咐,“一会儿咱们叩开宫门,一起跪在朝阳殿外,求陛下收回成命。”
那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官员,心里更加惊愕了,可看着大家都不问,便也只好忍下心里的疑惑,低下头,躬身应是。
很快,两派都派了人去跟守门的将军交涉,说是紧急情况,必须要连夜求见陛下。
守门的周将军,是谢君墨的心腹,见状,也不敢怠慢,急忙红参行礼,然后耐心询问到底发生了何等重要的事,让一半朝臣齐聚于此,深知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敌国来犯?!“
可不管周将军如何问,两派的人都闪烁其词,其中跟随安国侯的那个被指派来叩门的御史最是欲哭无泪,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寒门学子,熬到四十才做了御史,虽说他七拐八绕拜在了安国公门下,可平日里也只是边缘人物,他都想不通今个儿自己怎么突然有幸被喊来,还被指派叩门,这可是宫门,无召叩门,若不是有正当的理由,可是视同谋反。
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指派,这叫什么事?
想着,这位孙御史信里更是慌乱的不成样子,原本指望镇国公委派的人能说出个正当理由,他也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没想到那位小将军竟然也闪烁其辞,他心里疑惑,莫非这位也不知道?
那这…
孙御史心里连连叫苦,甚至有些后悔今日出来,早知道就该找个借口…
就听到崔将军对着守门的周将军道,“不是敌国来犯…”
“既然不是敌国来犯,那究竟是什么大事,总不能…“
周将军有些为难,心道,这都是什么事,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怎么就让他给遇上了,可他不敢随便放人进去,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是要杀头的。
“让你开宫门,你就开,要不是大事,这么多大人,怎么可能一起出现在这里,诸位大人可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若是冻出好歹来,你付的了责任吗?!”
崔将军是武将,声音尤其洪亮,此时为了震慑周将军,更是没有收敛,吓得站在他身旁的孙御史暗暗明媚,却也小心附和,“是啊,周将军,真的是有要紧的事…”
说着,还暗暗挺了挺脊背,时刻不忘自己是御史,御史弹劾百官,说什么,也不能落后。
尤其是在安国侯面前,不能让文臣被武将压一头。
“两位大人,你们不说清楚,我如何跟陛下禀报,冒然发来宫门,可是诛九族的罪…”
周将军面露为难,一边继续小心翼翼跟两位大人交涉,自嘲暗暗回头,看去通传地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什么意思?你耽误了大事,能负得了责任吗?!”
崔将军本来还以为御史能用上三寸不烂之舌叫开门,可没想到安国侯派出来的人家就是个软蛋,暗暗挺了挺腰板心道,还得自己来。
不知是等着急了,还是有意在文臣一派面前立威,直接抬起手,就对着守门的周将军挥舞过去,周将军下意识躲闪,崔将军一怔,不知是武将血脉里的东西觉醒,还是有意较量一番,二人很快打在了起来。
一旁的孙御史边后退,边急切的喊道,“哎呦,两位将军,这是做什么?!“
宫门口的打斗,让两派的人也纷纷皱眉,本来他们也知道连夜叩宫门,说大也大,说小为小。
原本也可以好好的说说,让守门的将领通传,获得允许,他们再进宫,可是因为太过愤怒,两派纷纷选择硬闯。
可是硬闯也是要带脑子的,若是谢君墨这个新君不怪罪还好,若是他雷霆震怒,到时候非要追究,那,也得有个交待。
文臣一派,选了平日里不起眼,也没什么用的寒门御史孙御史,正好孙御史平日里绞尽脑汁的想在嫁安国侯面前卖脸,也算是给他机会。
而安国公一派,推举出来的时候素来鲁莽的崔将军。
这位崔将军做将军勇猛有加,可就是不知变通,上次他去剿匪,镇国侯的心腹暗示他把剿匪所得一半留下孝敬给镇国侯,可是他却不知道是真听不懂还是别的,竟然全都上缴国库,入了户部。
这件事,让镇国公大为恼火,偏偏,他又很有孝心,还特地带了些土特产去看镇国公,说什么都是镇国公教导有方,他才能剿匪成功,还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是镇国公的心腹,不知内情的人,也还真的相信,甚至有很多想投靠的人家,也信以为真,想送礼,还被他拦下,说是镇国公看不上这些。
这可真是嚷镇国公和他的心腹又恨又气。
正好,把他推出来,到时候承受谢君墨的怒火。
可谁也没想到崔将军会直接对着周将军动手,动手也就罢了,他还自嘲动手,自嘲大声吆喝,“镇国公要不是有急事,怎么可能让我连夜叩击宫门,姓周的,别以为你守宫门就了不起,喊你一声将军,那是抬举你,不过就是个看门的…”
崔将军很看不起周将军,自己可是实打实从小兵一步步坐到将军位置,受过多少次伤,杀过多少敌人,可是论品阶,却还要在一个看门的无能将军直辖,他其实一直都不来服气。
思及此,他动手更是不留情。
周将军也是恼了,他一直还好言劝说,可对方既不说明为何叩门,又言语里多有冒犯,加之,他一直没有等到陛下旨意,不管是出于不满,还是出于拖延时间,也跟崔将军打的有来有回。
孙御史见二人不仅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是开始缠斗起来,怕被误伤,赶紧退到一边,又小心翼翼觑了一眼跟自己一起来的其他文臣的脸色,暗暗低下头去。
与此同时,御书房。
谢君墨嘱咐完钦天监监正殷正,又让林翰林亲自拟旨册立皇后的旨意,亲自加盖皇帝玉玺,一切刚弄好,正要交给负责宣旨地太监,让人连夜去宣旨,就听到宫人急匆匆来报,“陛下,安国侯和镇国公带着人在宫门口…”
“来的倒是快…”
谢君墨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他们会来,可脸色却还是很差。
负责来通禀的侍卫见状,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也不敢冒然抬头,只静静等着陛下示下。
好在谢君墨没有沉思太久,就抬手吩咐道,“赶紧去传旨…”
“是。”
负责传旨的太监,也是掌管内务府地太监,同样也是谢君墨的心腹,虽不是从小侍奉谢君墨的,可却也曾经帮过谢君墨,谢君墨登基只够,他也被提拔成了掌管内务府的总领太监。
本来传旨这样的事,都是谢君墨身边的三宝公公做,可是三宝公公不巧病了,这位名为德生的太监,便被临时喊了来。
他本来还不知道自己要宣旨的内容,可等着的这大半个时辰里,他亲耳听到陛下和钦天监监正以及林翰林的对话,心里早就明镜一般。
心情也是起起伏伏,这会儿逐渐平静下来。
双手接过圣旨,他躬身行礼之后,便带着仪仗队退了出去。
谢君墨又回到御案后,看了一眼沙漏,最后揉了揉眉心,沉声交待,“你们就在这里…“
此话一出,来禀报的侍卫脸色一僵,周将军派他来的时候,可是反复交待,要他快去快回。
毕竟都是朝廷大员,天寒地冻的…
思虑再三,这位侍卫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跪下,“陛下,周,周将军那里,还等着臣…“
“回去告诉周成武,对诸位臣工客气些,只是,礼不可废,就没有无召入宫的规矩,把他们好生送回去,疯明日早朝再来,对了,朕病了,就说,朕吃了药,睡下了。“
谢君墨说完,还真觉得有些疲乏了。
负责伺候的太监,赶紧对着这位侍卫挥了挥手,然后扶着谢君墨到御书房内室休息。
陛下登基以来,勤于政务,几乎都是宿在御书房。
平日里,陛下也总是勤政犯近子时才睡,今个儿,陛下许是真的累了,难得向早些休息,他们立即去安排,给陛下铺床,又点上熏香。
而谢君墨想的是,大朝会估计又得一番憋死,他已经能想到那场面的聒噪,加之,他的确还有些冰着,得养精蓄锐,才能奋力一战。
宣旨的德生公公拿着圣旨到了宫门口,负责守门的周将军已经跟崔将军打了三个回合,两胜一败,两人颇有点不打不相识地感觉。
崔将军是素来不把这些权贵世家出来的绣花枕头将军放在眼里的,早些年,他还是小兵的时候,就是跟着一位世家出来的将军,跟着一起去剿匪,可是那土匪一来,那位将军跑的比谁都快,从那之后,他就瞧不起这些草包两轮,觉得他们都是靠着祖上蒙荫,才能占将军的位置拿空饷,其实都是些绣花枕头。
所以,今个儿一开始,他看到周将军也是很不屑,尤其对方冥顽不灵,他更是没好气。
可没想到打了几个来回,他还真刮目相看,此时,他时刻愈战愈勇,眼看周将军的铁拳要砸过来,一边急忙腾挪闪避,一边大声笑道,“痛快…”
见状,镇国公也急了,阴沉地老脸此时再寒风里更加难看,暗暗使了个颜色黑身边的人心腹,心腹立即就冲着崔将军大喊,“崔将军,莫要误了国公爷的大事…”
可崔将军此时满脑子都是要打个痛快,哪里听得到,加之,北风呼啸,他根本充耳不闻。
气的那位兵部侍郎,眼刀子嗖嗖的刮着还在跟周将军缠斗的崔将军。
直到宫门吱嘎一声开了,周将军耳边一动,锐利立即避开崔将军的攻势,又退到一边。
崔将军虽然意犹未尽,可靠着宫门开了,也咧开嘴笑了,还得意的冲周将军作揖,“看吧,陛下还是心疼…“
可话没说完,缓缓打开的宫门即将,一行人就走了出来,为首的马车里,正是此此次负责去宣旨的德生公公。
所有人立即退开。
德生公公的人鱼贯而出。
所有人都以为是谢君墨吩咐人来传信的,甚至已经准备下马车叩拜,可是一直到跪下,都没有等到只言片语,抬头,却看到刚才的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所有人惊愕的时候,负责禀报的侍卫也一路跑回来了,到了周将军面前,俯身低声交待了陛下的旨意。
周成武听完,眉心微微皱了皱,随之心里琢磨了一番,便红参走到宫门前,恭敬道,“陛下昨个儿身体就不好,让太医看过后,吃了药,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就先回去,等到明日朝会再说,还有,陛下担心诸位大臣,让我等互送回去。”
闻言,不管是镇国公和安国侯都面色难看,还要继续坚持,可是这次周将军却没有再客气,“诸位大臣,问你们什么事,也不说,陛下圣明,不追究你们无召夜叩宫门,可你们也不能为难我们。”
说着,就让人关上宫门。
有几个忠心的看着宫门要关上,连忙上前据理力争,深知还想亲身阻拦,周将军脸色一黑,微微抬手,宫门弓箭手做好了蛀牙滴,周将军嘴上客气,脸上却没有一丝迟疑,最后提醒。
“这位大人,我们有提醒的责任,可若是你冥顽不灵,那就以谋反罪就地格杀。”
说着,抬手示意,破空声传来,箭羽擦着那人脸颊落在了地上。
见状,诸位大人脸色凝重,可谁也没有要离开。
“反正离朝会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就在这里等。”
安国侯咬牙道,他为了让女儿入宫,就连守寡半辈子的姑母都请回来嫁出去了,当时说好,是为了让陛下看到他们的决心。
安国侯不走,其他人也不走,镇国公也坚持留下。
周将军嘴角抽了抽,还是让人去通报一声。
免得冻坏了,到时候被牵累。
谢君墨刚睡下,迷迷瞪瞪听到底下人回禀,他眼睛也没睁开,直接低声呢喃一句,“病,病了好…”
正好把位置空出来,那些学子在翰林和其他地方已经历练过,想来也快可以独当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