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商人,她最是清楚海运的重要。
她如今行商,最大的利润不是京城里那些首饰铺子酒楼绣坊茶馆,而是,把南北东西货物互通有。
天朝国土辽阔,每一处地方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特产。
尤其南北气候差距巨大,北方盛产皮毛马匹,南方有香喷喷的稻米丝绸香料和茶叶,可南北地域距离何止几千里。
她要做的,便是组建商队,来回运送货物。
可是南北方要打通何其艰难,而且还要路过重重州府,甚至县镇,每一处都要打点,这还不包括那些拦路抢劫,还有遇到刮风下雨下雪天气的损耗。
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南方便宜的香料稻米运到北方价格昂贵,只有少数权贵巨绅才能用的起,这就大大限制了她的客户源。
如果能组建一支海上商队,那南北方之间就互通有无,可大大减少来回运输的成本,如此,她还可以进一步降低一些价格,大大扩展客源。
让普通百姓也能用的起只有权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
只是海上运输何其艰难。
首先,得有足够装载的巨船。
天朝虽然有能工巧匠已经做出船来,可是要装载大重货物,还是很难。
而义兄信里还还夹了一张巨船的图纸,说是那个会冶铁的人画的,让她接到人之后,让她一定要督促他。
只是除了这些之外,最大的阻力就是天朝是严禁海运的。
而且沿途海岸,还有驻兵把守。
起因是一百多年前,有一些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矮人,经常上岸对着沿途百姓烧杀抢掠,后来闹得很大,虽然当地官府把那些人打退了,可那些人报复心极重,还是有不少混迹在了百姓当中,甚至跟百姓成亲,图谋复仇。
后来还杀了一位皇子,甚至还占据官府自立为王,这件事让前朝的皇帝如坐针毡,后来就下令以后沿海设关卡把守,杜绝那些矮国人再上岸滋扰。
可木婉云却知道这根本治标不治本。
她上一世就曾经看到沈阔跟一个个子很矮,说着一口蹩脚天朝话的人私下联系,让对方在沿海闹出乱子来,好助沈阔成事,虽然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对方并没有践行合作,可木婉云仍旧清晰记得,对方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透露出的野心。
那是想把天朝一步步蚕食的野心,是要屠戮他们天朝百姓的野心。
而既然天朝已经派兵阻止这些人上岸,那他们为何还能出现在天朝地国土?
而为何他们总是能消失于无形,让人寻无踪迹。
甚至,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倾囊相出,没有巨船,又不擅长海战的天朝将士该如何应对。
她相信若是他们上岸,真刀真枪对垒,天朝战士未必会输?
可若他们耍无赖,打了就跑船上驾船离开,那又该如何?
思及此,木婉云只觉得前路渺茫。
她想过去找谢君墨商谈,可是她不确定谢君墨会不会觉得她只是重利?又会不会因此动怒?
思及此,木婉云只觉得眉心又酸又疼,不由得抬手轻按起来。
红玉端着刚熬好的糁汤进来,就看到木婉云一脸疲惫,随即,赶紧放下糁汤,快速走过去,替木婉云揉压起来。
她手法很好,是特地学过的。
很快,木婉云便觉得通体舒畅,睁开眼,抬手,攥住红玉的手,轻声道,“好了,够了,时间久了,你也手酸。”
“奴婢无碍。”
“又自称奴婢,不是跟你说,你跟绿俏同我是家人,是姐妹。”
木婉云蹙眉。
“唉,这不是口误。”
红玉俏皮的吐了吐香舌,随即想到什么,绕到桌案,用汤勺搅了搅,又亲自尝了一口,顿时皱眉,“唉,凉了。“
“让厨房热热。”
红玉一边说着,一边又要往外走。
“辉儿睡了?”
木婉云声音从后传来。
红玉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微微转过身来的木婉云,轻笑,“玩累了就睡了。”
“嗯。”
木婉云笑了笑,想起什么,又道,“明个儿让绿俏陪我去,你留下。”
“小姐,你还要去?你不是说…”
后面的话,红玉没说出口,可木婉云却知道她要说什么。
如今他们都知道辉儿就是辉儿,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去…
可木婉云心里始终不踏实。
辉儿即便还是她的辉儿,可他这一世不是她亲生的,他有父母,她一直很担心。
毕竟当时包裹辉儿的被子,和他身上的小衣服都衣料金贵,而且,那么小的孩子,突兀的挂在悬崖上,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呢?
辉儿的亲娘是谁?
若是辉儿的亲人来寻找?
思及此,木婉云心里很不踏实,还是觉得要去一趟相国寺。
上一世,她不信佛,可这一世,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让她不得不信。
思及此她还是对着红玉重重点头,“去准备吧,我心里好多疑问,该需要一个答案。”
闻言,红玉便知道说服不了她,便随她去了。
翌日,槐园的马车踩着晨曦缓缓出了槐园。
而与此同时,一身紫色私服丰神俊朗的谢君墨也在三宝金宝的陪同下,悄悄出了宫门。
临近午时,木婉云一行人才到了大相国寺。
今日天气甚好,木婉云带着绿俏,踏着石阶,一步步到了寺庙门口。
庙里传出悠远的钟声,在山下的时候,还有种寂寥之感,等站在寺庙门口,只觉得洪亮无比。
木婉云吩咐红玉去捐了香油钱,而她自己先去给佛祖磕头,上香,然后去看辉儿。
最后,她才在主持的允准下,踏入后院,去见慧能禅师。
听到脚步声,慧能禅师放下手里的木鱼,不等屋外人敲门,便开口,“进来吧。”
木婉云放在门上的手略微一迟疑,便抬手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