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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然一直都有桑家手上的把柄,从前一次次的仁慈只会换来欺压。

这一次,她不准备再忍了。

即使情绪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节点,她也控制自己不去想,尽量先支撑着自己完成目前的事情。

她要去替奶奶要回属于她的公道。

即使奶奶可能怪她,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桑然来到一家大型的律师会所,天边已经微微泛着白光,夜在寂静中悄然流逝。

这是一家二十四小时律师会所,有着京都最顶尖的律师团队。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原本正趴着睡觉的前台听到动静赶紧站起身:“小姐,你有什么需要?”

“我找张律师。”桑然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前台小姐思考了一下:“请问您是之前跟张律师有交接是吗?”

“对。”桑然点头,“你跟他打电话说一下,他应该记得我。”

“好。”

前台给张律师打去了电话,律师会所虽然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但顶尖律师的时间表还是比较正常的,不过一般客人有需要他们也是会第一时间到达。

在电话拨通后的十五分钟内,张律师开着车赶到律所。

他风尘仆仆走进来:“桑小姐,您回国了?”

“嗯。”桑然没有心情跟他客套,“我之前放在你这里的东西还在吧?”

“在的在的。”张律师满脸写着他很靠谱,他略带迟疑的问,“这是要用了吗?”

“对,先整理出来,今天就要用。”桑然答的肯定。

这次,她一定要桑家破产。

柳洁,沈锦衫。

这些人,这些账,她一个个算。

“行,您跟我来。”

张律师带头领着桑然到档案室,翻翻找找拿出备份的文件:“这些,就是你当初在这里经过官方备份的文件,具有法律效益。”

桑然翻看了起来。

没错,里面全是桑家偷税漏税,合同欺诈等法律问题。

桑家不仅会破产,作为股东的桑怀民也很有可能坐牢。

桑然看完核对没什么问题,抬头看向张律师:“今天法院开门之后,麻烦您跑一趟,以我的名义上诉。”

“我要起诉桑氏集团。”

“没问题。”张律师点点头,“那起诉的要求是......”

“枪决。”桑然面无表情道。

“这......”张律师想了想才点头,“也行,这个理由能加快法院处理进度。”

当然不可能实行枪决,张律师也知道这只是一种钻空子的手段。

桑然与张律师商定的后续的事宜,整个案件也由张律师全程跟进。

案件的胜诉率可以达到56%,这种情况不出意外大概率能胜诉。

等一切商榷完成桑然走出律所,天色灰蒙蒙的,闷着太阳。

桑然没有手机,出门前扫了眼律所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她把一切弄好,只觉得头部一阵阵眩晕,浑身像是卸了力气。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无暇顾及,桑老太的去世才是对她的致命一击。

桑然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不想回家,也不知道去哪。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走,车子也停在原处。

桑然总觉得,她好像没有家了。

可她明明不久前才见过她啊,她不是还好好的吗?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桑然突然想到了前几次见桑老太的场景。

她一次比一次瘦,每次也都小心翼翼的咳嗽,当时桑然只以为她是吹了风。

还有在流霜琴行见的最后一面,她的异样,她临走时甚至没有多看桑然一眼。

所以奶奶早就知道了?

她一直在瞒着她。

桑然拖着两条腿在街道上行走,每一处,都是她曾经和桑老太来过的地方。

可是又那样陌生,时代的迭代更新太快,快到留不住老旧的建筑,快到留不住她的亲人。

桑然走着走着,来到了老街,她本来是无意识的,可却又像是奔着这里去的。

店门已经打开了。

桑然推门走进去,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

老板站在吧台前,抬头看见桑然笑呵呵道:“小姑娘,来啦?”

桑然点点头。

她目光在店里一寸寸扫过,最后落到了那架施坦威K132上。

“要不要弹一首?”老板走了过来。

桑然默默坐到钢琴前,手指抚上琴键,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的桑老太手指划过的痕迹。

老板看出她情绪低落,似乎猜到了什么,默默站在一边。

桑然的手指一下下,眷恋的按着琴键,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是把琴键摸了个遍。

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听得到声音闷闷的:“老板,我弹首《月光奏鸣曲》,你听听怎么样。”

“......哎,好。”老板强忍着鼻尖酸涩。

桑然按照桑老太以前弹奏的方法,手指在琴键上有节奏的跳跃着。

她一下也不敢出错,怕奶奶听到会不高兴。

可是曲中时,她却故意按错了几个音调。

一曲毕,她抬头望向门外。

这次,她终于听到了风铃响动,可却没人站在门口,也没人再说她谈的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起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阵清风吹了进来。

老板连忙小跑着过去关门。

桑然低下头,没有再看,眼前的琴键渐渐模糊,一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随后像是穿着一条珠子似的,接连带出无数颗。

老板关完门,背对着里面无声的抹了抹眼角,他转回身又一副轻松的姿态:“好,弹的好,真不愧是她的孙女!”

他声音也有些异样,自顾自的说:“姑娘,你知道我这店面的另外一层含义是什么不?”

“其实啊,我哪里懂什么钢琴啊音乐啊,不过是一个粗人罢了。”

他声音悠远沧桑,染着难言的苦涩:“可偏偏就是我这样的粗人,能遇上一个温柔似水的姑娘,她是南方的,我当年南下务工认识了她,你见过雨后的百合吗?”

“我见过。她就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雨还真大啊,她走了,我就开了这间琴行,她最喜欢弹钢琴,开着,没准就愿意多回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