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二月,瞳湖农庄就可以萝卜、白菜、菠菜、莴苣了。
按往年的成绩看来,萝卜很争气,长势非常好,菠菜的出芽率非常低。
莴苣的成绩马马虎虎。
于是每块地在新年的年初又有所调整。
徐子良负责的田地与园子,又被重新分配,种土豆。
听说改种土豆,徐子良倒是非常高兴,这可是他久违的一道菜。
他最喜欢吃的菜蔬里,土豆占第一位,土豆丝,土豆块烧肉什么的,百吃不厌。
一盘醋炝土豆丝,就可以横扫两碗米饭。
进入末世之后,如此普遍的土豆作物,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没想到瞳湖这里还有。
徐子良决定暂时搁置自己逃离的计划,全心投入到土豆种植之中。
毕竟能够种活土豆,也算是末世里见证奇迹的一件大事。
况且,他很清楚,想要从仓库中逃脱已经是难上加难。
除了农庄的完整的防护,还有许多双眼睛,就算戴维不安排,这些人的眼睛也会一起盯着他。
这些人怕什么呢?是怕他离开后把这里的一切泄露出去,从而给瞳湖招来灭顶之灾吗?
徐子良感觉,应该是这个原因。
那么多双眼睛,就算做梦,也会来他的梦里,在他的附近继续盯着他吧。
离开,还是要离开的。
只有原种才能拯救这个世界。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逃走的话,他必然要带上木雷和阿尼一起,但寻找并集合起来难度相当大,他一时无法完成。
那么,不如等种出土豆再考虑逃走的问题。
徐子良这样决定,如果逃走的话,他还想带走土豆这个成果呢。
徐子良到农庄的前一年,农庄就收获了土豆。
再次丰收,成功率非常高。
土地再次疏松之后。
戴维派人给徐子良送来出芽的土豆。
徐子良需要将大土豆切割成小块,再将切成小块的土豆块在通风干燥的地方催芽,等出芽后分穴将土豆块种植在地里就可以了。
这个过程不难,因此戴维没有派人来指导徐子良如何种植土豆。
把这个任务完全交给徐子良来完成,并非戴维对土豆的种植不怎么关心。
相反,他非常关心。
戴维经常来仓库检查徐子良的工作进度。
徐子良的工作方面,戴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不过,怀揣着一颗强烈的逃走之心的人,能够如此热爱与投入在工作之中,这种人,戴维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看,这样多好!你现在还想着离开吗?”戴维问。
“当然。”徐子良从不掩饰地回答。
“当你看到土豆苗逐渐长高,叶子也越来越茂盛的时候,你就会舍不得了。”戴维笑着并自信地说。
“我相信你会给它们找个更靠谱的人来照顾它们。”
“再过几天就是春耕节了,到时农庄里有活动,晚上还有春耕宴,那天你可以来参加,这是对你工作认真的奖励,对了,你还可以和你的朋友们见面,你不是一直想和他们见一面的嘛。”戴维突然提及了一个徐子良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那就是农庄即将举行的活动。
果然,听到戴维的话,徐子良的内心开始翻搅,他一直期待这一天的,没想到突然就到来了。
“我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徐子良愉快地回答,他在戴维面前露出难得的微笑,之前他可是一直给戴维冷脸看。
微笑让戴维认为徐子良有所动摇。
“我明白你一直对我存在误解,你始终觉得我束缚了你们的自由。但你是否曾尝试理解我的立场?是否曾试图了解我所珍视的事物?我坚信我的所作所为,是对末世的一种救赎,而且这种救赎的成效是显而易见的,难道你没有感受到吗?为何唯独我这片土地能孕育出茁壮的庄稼?这不正是说明,我做出的一切,是正确的。”
戴维打算和徐子良谈谈心,他很重视徐子良,徐子良将这片田地侍弄的比之前更有生机,他喜欢这种懂得土地与爱惜土地的人。
“我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你与这块土,很巧合的遇在一起。”徐子良说出他的看法。
说完,徐子良望着戴维,他的神情比以往平静。
徐子良知道戴维是个有想法的人,但他并不完全认同戴维的观点。
“你的回答让我失望。”戴维用无奈的语气说。
“我只能做出一个承诺,我会种好这些土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会努力种好它们。”徐子良回答,他的语气柔和许多。
对土豆们,他的感情是热爱与真挚的。
这个夜晚,感觉没有以前那么难熬。
想着春耕节,徐子良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
他期待着能与朋友们见面。
趁着这次难得的外出,他还会留意农庄的布局和守卫情况,为将来的逃走做准备。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徐子良却毫不在意。
他站在田埂上,目光穿过月光下的那片土豆苗,这时的期待,令他心情愉快。
木雷那边,情况越来越好。
木雷救下的那头小猪,身体康复后回到母猪的身边。
见小猪恢复健康,母猪有些意外,但母猪非常开心的重新接收了小猪。
它允许小猪回它身边吃奶。
看着小猪在母猪身边吃奶,享受着母爱的温暖。木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他感觉到,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还有那只卡腿猪,它就像一只巨狗,木雷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
它升级为木雷的保护者,猪圈里,它会罩着木雷。
如果有哪头猪对木雷做出不友好的行为,自然有卡腿猪去收拾它。
木雷这才知道,卡腿猪和母猪是一家猪。
这也算是猪的报恩吧。
看样子,他找对了猪,所以相对来说还算轻松的达到了与猪们友好相处的目的。
木雷的表现,让他得到了换房间的嘉奖。
他从猪圈旁边的小露天棚子搬到几十米之外的农舍里。
新的房间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比之前跟猪舍一样的房间好了许多。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小小的空间,有了几分温暖。
换房间与春天的到来,总是令他无比愉快的。
小床也很舒适。是个棕床,弹性特别好。
木雷躺在棕床上,闭上眼睛,他思量着戴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木雷并不讨厌戴维,他们一开始认为是马夫的那个领导者。
戴维很有意思,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总是扮成马夫的样子从外面不停地捡回幸存者回来。
就像心善良的人,不停地从外面捡回流浪的小猫小狗。
他和徐子良他们,就像捡猫捡狗一样的捡回到瞳湖。
几乎所有的被捡来的幸存者都将这里当成了天堂,而戴维,就是这个天堂的缔造者,戴维所有的决定他们都会拥护,戴维的每一句指示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
这样的信任和拥护并非一蹴而就,必定是戴维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真心才换来的。
在末世中一步步建立起这个避难所,又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戴维,是一个成功的人。木雷心里感慨,戴维,他绝对是末世里难得的能力斐然的一个人。
戴维经常会来养殖场走一走,他会仔细地观察每一头猪的健康和精神状况。
他对猪是懂得的,有一只猪的耳朵长了螨,就是耳的一圈有点发黑发暗,经验丰富的大叔都没有注意到,木雷更是没发现也不懂得,但戴维一眼看出来。
“耳朵长了疥螨。”戴维说道。
戴维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就有人送来了硫磺皂水。
可他是怎么懂得猪的病症的呢?末世之前,戴维只是一个加油站的加油工而已。
在大叔的指导下,木雷每天给患上耳螨的猪擦洗耳朵。
猪舒服的直哼哼。
又过了两天,戴维再次来到养殖场,他还记得猪耳朵长螨这件事,来到之后,仔细观看过猪耳朵,这才向木雷投来赞许的眼光。
“它完全康复了,硫磺确实是好东西!”
“想吃健康的猪耳朵吗?”戴维又乐呵呵地问木雷。
“不想。”木雷违心地回答,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想吃猪耳朵呢。
末世之前他经常吃卤猪耳,猪耳切成薄薄的片,再切葱头姜蒜成末放锅里,放油爆香,放猪耳朵炒两分钟,关火,放醋,洒入酱油,盐葱花,香菜,用剁辣椒拌匀,那个味超级美。
想到卤猪耳,木雷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
那声音好响,就连圈里的猪都能听到。
不过,他也确实是不忍心吃这头猪,虽然这头猪之前袭击过他,还咬过他的腿,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吃它的耳朵。
他还是希望它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戴维翻看猪耳的样子非常专注。
木雷在一旁看着,心中对戴维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一个加油工能够经营起这般健康的末日农庄。
阿尼这个大块头,看起来强壮有力,但实际上却非常笨拙,体型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在农庄里,阿尼三天的工作量,别人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轻松完成。
按照农庄的按劳分配原则,阿尼由于工作量少,理应得到的食物分配量应该是最少的。
不过考虑到阿尼的智力水平有限,管理员还是决定给予他一个基本的食物分配量,以确保他能够维持基本的生活需求。
播种之前,灌溉渠要全部挖掘出来。
田间渠道的挖掘工作进展顺利,铁锹与泥土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阿尼发现自己的铁锹触碰到了一个异常柔软的物体。
他好奇地继续挖掘,不久后,一条条泥鳅从泥土中翻滚而出,它们在阳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田间低洼,以前是河道,没想到河道枯竭这么久了,泥鳅还在土的深层活着。
泥鳅的出现,令阿尼感到既惊讶又兴奋,不过,他突然想到,如果让别人看见这些泥鳅,也许这些泥鳅会被抓走吃掉。
阿尼想了一个办法,他将泥鳅洞重新堵住,然后若无其事继续接着挖渠。
不久,干活缓慢的阿尼被派给另外一个任务,将挖出的土送往另一个地方堆积。
阿尼就渐渐忘记了泥鳅这件事。
过了两天,渠道竣工,接着就要放水了,放水的前夜,阿尼看着银色的月亮,他突然想到那些泥鳅。
阿尼凭着记忆找到那个被他偷偷堵起的洞,他拎着一只桶,试图将泥鳅都装进桶里,再放入田边的河水中。
泥鳅们都藏进了洞的深处,阿尼就弓着腰,在洞里又是一通深挖。
忙碌到半夜,因为是在渠里,就连巡夜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大活人在渠沟里忙活着。
阿尼终于将泥鳅们挖了出来,也成功地放进河水里。
阿尼带着一身泥回到住处睡觉。
他休息的地方,是一个堆放工具的简陋小屋,里面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阿尼蜷缩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满足感。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泥鳅们欢快地游向河水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二天清晨,放水仪式正式开始。
阿尼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心中暗自庆幸,那些泥鳅已经安全地回到了河中,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释然。
但他挖出的那个洞,能够藏住一个人的深洞,却在这时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漏洞。
涌进的河水漫上田地,这让人群中的戴维眉头一皱,他完美的设计,怎么可能出这种问题?
负责挖渠的那几人迅速反应过来,他们集中力量修复泄漏。
泄露终于被成功控制住了,而一旁傻站着的阿尼,让他们顿时明白过来,是这个人闯的祸。
戴维是不容有人进行生产破坏的。
智力低下也不是破坏的理由。
他决定将阿尼从农庄里驱逐出去。
他认为这是必要的,因为阿尼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农庄的和谐与安全。
可阿尼并不理解“驱逐”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只是能够感受到戴维不再欢迎他。
阿尼无法为自己辩护,也无法理解戴维的决定背后隐藏的严重性,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宣判了死刑。
他独自离开农庄,相当于踏上了通往死亡的道路。
两个执行命令的人,架住阿尼的胳膊,准备将他送往农庄之外。
他们还准备将阿尼送远一点,以防他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