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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听见这声,便知晓是谁来了,心里瞬间发虚。

阿史那鸢掀开帐篷帘子走进来,就被一个奶娃娃撞到怀里。

小家伙的双手紧紧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头撒娇道:“父汗,你怎么来了啊,夭夭好想你呀。”

阿史那鸢可不吃这套,这小姑娘机灵得很,心里那点小九九他还能不知道?

他弯下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你不是一刻钟前刚见过我吗?”

夭夭一下子愣住了,大脑开始飞速运转,然后立刻回答:“夭夭这叫‘一刻不见,如隔三秋’。”

阿史那鸢被她的话逗笑了,故作严肃地教训道:“到底是想我,还是想我的酒?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偷酒!”

夭夭伸出食指摇摆,学着夫子那一套摇头晃脑地说:“非也非也。夭夭是父汗唯一的阿巴还(公主),等父汗死了以后,所有的东西都是夭夭的。”

“......”话糙理不糙。

阿史那鸢竟一时语塞。

看着小姑娘那圆鼓鼓的脸颊,觉得实在可爱,忍不住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

榻上的阿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阿史那鸢说:“童言无忌,可汗莫要放在心上。”

父女二人十分默契地看向床榻方向那处。

目光交汇的瞬间,阿史那鸢这才注意到音音只着了件白色寝衣,清冷的眸底顿时泛起一阵涟漪,只一瞬,便慌乱的移开视线。

阿音也察觉到自己的穿着有些不妥,下意识地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双颊跟着染上一抹薄红。

而夭夭还在不停地催促着:“阿娜,快起来吧,幺幺已经等不及了!”

阿史那鸢面色尴尬未减,抱着夭夭就往外走,“我们去外面等你阿娜。”

夭夭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能在屋里等?”

“因为你阿娜要更衣。”

“可夭夭是女子,阿娜更衣,夭夭也要回避吗?”

“......因为父汗是男子。”

夭夭眨了眨眼,满脸疑惑地问:“可是父汗和阿娜不是夫妻吗?难道夫妻之间也要回避吗?”

阿史那鸢神色一僵,连忙转移话题:“你奈雪婶说给你做了酥糕,你不是总是嚷着要吃,我现在带你过去。”

夭夭却不买账,不依不饶地追问:“父汗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似乎还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为什么布赫叔都和奈雪婶睡一张榻,父汗和阿娜却从来都不睡在一起?”

小姑娘眨着眼睛充满了好奇,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屋内两个大人愈发尴尬。

阿音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一路红到了耳后根,窘得头都不敢抬起来。

“还有还有,布赫叔说男子和女子要睡在一起才会生娃娃,如果父汗和阿娜不睡在一起,那夭夭何时才能有妹妹......唔......”

阿史那鸢越听脸色越沉,索性直接用手捂住小姑娘的嘴,心里咒骂布赫整天都和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小年纪胡言乱语,依我看,该给你换个夫子了。”阿史那鸢低声呵斥,抱着小姑娘大步走出了帐篷。

“唔......”夭夭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待父女俩离开后,阿音总算松了口气,这才掀开被褥下榻。

乌云端着水盆掀开帐篷走进来,脸上带着歉意:“是奴婢没能看住阿巴还,扰了可敦清梦。”

“无碍,夭夭真要闹,谁能拦住她?随她去吧。”

提及夭夭,阿音总是温柔的。

“可敦和可汗真是宠爱阿巴还呢。”

乌云笑着放下水盆,从柜子里拿了身裙装送至阿音面前,“今日可汗生辰,可敦不如穿这件吧,可汗瞧见肯定欢喜。”

这套裙子红得似火,金线绣出的大朵牡丹栩栩如生,烟纱拖尾如流云,衣襟、领口和袖口处,都缀满了珍珠。

华丽、繁琐又招摇。

阿音只看了一眼,便摇头拒绝。

她转身走到衣柜前,挑选了一件纯白的纱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栀子花瓣,简单又素雅。

“此次去丰州,还是穿着轻便为妥,否则去了药堂,做起活来不方便。”

乌云实在不明白,堂堂可敦为何不好好地待在牙帐,享受万人朝拜,偏要每隔一段时间就前往丰州的药堂做杂活。

乌云也不敢问,只好依着可敦挑选的衣服,为她梳起了个随云髻,再以一支玉兰发簪做点缀。

阿音知晓乌云心中疑惑,但从未解释过。

毕竟,她与阿史那鸢并非真正的夫妻,只是一场合作关系。

当初几人在朔州停留一段时日后,便马不停蹄地一路往北赶往丰州。

赛神医的药堂就在丰州。

这些年来,阿音大部分时间都在药堂帮忙,跟着师父学习认字以及药理知识,生活虽然平淡却很充实。

也让她知道,自己并非是毫无价值的人。

她能够治病救人,靠双手养活自己,不再依赖别人,不再需要做别人的菟丝花。

至于阿史那鸢,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会往药堂跑。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半年前,大可汗突然去世,不到半个月,可敦也紧跟着离开人世。

阿史那鸢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失去了双亲,悲痛欲绝之下继承王位。

他的二叔布日古德不满阿史那鸢继位,一直对王位虎视眈眈,时刻盯着牙帐的一举一动,只要抓到一点错处,就会借机生事挑衅,试图将阿史那鸢拉下马。

其中,也包括最常用的美人计。

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以可汗尚未婚配为由,往牙帐塞了不少女人。

有一次,阿史那鸢喝的微醺回到帐篷,发现自己的榻上竟然躺着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差点没把他的魂儿给吓走。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但他不能仅仅因为这件小事,就去找布日古德的麻烦。

权衡之下,他想到了阿音。

与他假成亲,成为草原可敦,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当然,他不否认,他是带有私心的。

阿音一直铭记阿史那鸢对她的恩情,对他的处境更是一清二楚。

两人定下约定,待他王位坐稳,待她学有所成,是去是留,都依她。

阿音知晓阿史那鸢并非萧胤那种言而无信之徒,便应下,也算是还了他这些年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