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胤心中一沉，问：“为何伤亡如此惨重？可有打探清楚乌沙帮有多少人？”
“......不足一千。”
说起这个，云翊深感惭愧，他这些年跟着萧胤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没想到这次对上一个小小的乌沙帮，居然会输得这么难看。
“主要还是因为天山瘴气弥漫，地形崎岖难行，光是上山途中就折损大半的人。正面交锋时，臣发现这群人并非普通土匪，他们训练有素，对军中作战部署一清二楚，并且......”
云翊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他们的兵器都是军营里的。”
闻言，萧胤沉默了许久，修长的手指有力地敲打在桌几上，心中暗自思量。
训练有素。
军营的兵器。
他想到那日朝堂上的情形，百官皆不作为，且忌惮文绍，难道说......
“臣恳请陛下再调一千精兵，这次臣熟悉了上山路线，定能剿灭乌沙帮，绝不让陛下失望！”云翊语气激昂，但仔细一听，底气明显不足。
萧胤将目光投向他，这才察觉到他嘴唇泛白，脸色虚弱，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翊痛闷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受伤了？”萧胤问。
云翊轻轻摇头：“小伤，不碍事。”
“受了伤就回去好好养着，朕的禁卫军还等着你统领。”
“陛下有何打算？”
陛下的处境有多艰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乌沙帮一事看似小，实则在挑衅皇权，这关乎到陛下能否在朝堂树立起威严。
“一群乌合之众，何须畏惧？”萧胤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调侃一笑，“做了段时日的窝囊皇帝，总不能忘了本。”
比起做皇帝，他更擅长杀人。
云翊满是担忧：“这太过冒险，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您出宫，必定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亦或者伺机埋伏，那您的安危......”
“所以此次行动必须要绝对保密，绝不可泄露半分。”萧胤一脸郑重地说道，“你速速将上山的路线图绘制出来，然后命伍副将挑选五百名精锐士兵，今夜子时在西郊树林与朕汇合。”
“五百是不是太少了些？要不还是让臣跟随陛下一同前往吧。”
“既是秘密出行，人数自是越少越好，五百若是拿不下，朕这个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你受了伤就老实在宫里养着，跟去只会拖累朕。”
这话听着刺耳，但云翊心里清楚，主子是在担心自己，毕竟从主子的口中，很难说出安慰人的话语。
随后，萧胤又叫来赵贞。
赵贞看着两人神色冷峻，一言不发，她心中有些惴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站在原地μ垂眸，不敢与他们对视，一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摆。
哪知陛下突然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唤了一声“贞儿”。
她心头一颤，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有些受宠若惊。
“朕有要事需离宫，短则三日，长则七日。此事，朕不希望任何人知晓，贞儿愿意替朕掩护吗？”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赵贞完全沉溺于男人的温柔缱绻之中，如同魔怔一般，毫不犹豫地点头：“贞儿明白。如果有人问起，贞儿就说陛下在兰香殿，不见任何人。”
萧胤满意颔首，目光转向一旁的云翊，“你这几日就在兰香殿守着，和赵淑仪一同替朕掩护。”
云翊恭敬道：“是。”
子时。
两匹骏马飞驰在无人的京郊大道，马蹄声如雷，扬起阵阵尘土。
西郊树林，一片静谧。
伍副将等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姗姗来迟的二人，立刻上前相迎。
“爷，一切准备就绪。”
萧胤点了点头，一身黑色劲装与夜色完美融合，他勒紧缰绳，对身旁的云翊说：“就送到这里吧。”
“是。”云翊颔首。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动作矫健利落。
萧胤驾马稳健驶在最前方，突然又停下，对身后的云翊道：“盯紧她，朕不在的日子里，别让她捅出幺蛾子来。”
她？
云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陛下现在这么多女人，这个“她”是指的是谁？赵淑仪？文贵妃？还是苏姑娘？
“发什么愣！除了那个没心没肺、不听使唤的女人，还有谁能让朕顾虑！”他厉声斥责，随后率领众人离去。
云翊这才恍然，心中不禁感叹：陛下分明是担心苏姑娘，说出口话怎么就那么难听。
*
养心殿偏院
苏挽音坐在桌前，拿着未完成的荷包，一针一线地绣着。
她昨天去找月华打探消息，得知京城东街有位王老师傅，修复的手艺极好，但收费也极高。
她从云雀宫带出来的金钗和银子已经花光，仅靠宫中微薄的月钱远远不够，所以只能做些绣品，委托嬷嬷拿到宫外去换些银子。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股寒风吹进屋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说起来，萧胤那晚把门踹坏了也不说派个人来修修，后头还是她花了一两银子叫小太监修的。
桃夭挨着苏挽音身上坐下，愤愤道：“主子，内务府的那些人简直欺人太甚！眼看就要入冬了，宫里其他人都领到了新被褥，唯独我去的时候就说已经领光了，可那些在我后面来的人都能领到，这明显就是故意针对咱们！”
她忍不住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越想越替主子感到委屈。
苏挽音低头拨动着手中的针线，静静听着，眼神平静，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宫里人最会见风使舵，前些日子皇上和文贵妃罚了我，他们为了讨好文贵妃，自然会这么做。”
“那文贵妃也嚣张不了几日，如今宫中谁人不知道，眼下最受宠的可是赵淑仪......”
桃夭口无遮拦地说着，苏挽音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
桃夭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忙捂住嘴巴。
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她这条小命恐怕就难保了。
苏挽音轻叹了口气：“你早些歇息，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内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