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陆宁的吩咐,李四打头,后面二十个护院,每两人抬着一个箱子,一共十个,十分吃力地摆放到了上官诚面前。
陆宁上前把木箱全都打开,在火把光照下,箱子里的银锭一目了然。
“上官大人,这便是学生从金鸡岭下的石泉洞带回来的银子,每箱一百斤,共十箱,正好是一万两。”
上官诚的眼睛都直了,满满十箱,一万两白银,这数目有点太惊人了,他指着木箱问陆宁:“陆公子,这都是在那山洞里搜来的?”
陆宁又一拱手,“正是,大人,学生以为此事疑点颇多,当严查。”
上官诚的目光扫向刘维雄,厉声喝问:“刘大人,有府兵运走二十余辆车的物品,且还有如此多银两,你可有说法?”
刘维雄却像是没听到上官诚的质问,傻呆呆地看着地上摆放的箱子,突然,他指着陆宁说道:“陆宁,明明是两……”
“两”字说完之后,下面的那几个字就卡到他的喉咙里,没能喊出来。
原因是他瞬间就想明白了,这陆宁是想吃掉那一万两,如果他说出真实的银子数量,固然会让陆宁的如意算盘落空,可是自己的罪责很可能要更重了一些,所以他生生地咽下了后面的半句话。
脑袋里嗡嗡直响,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这一辈子最大的爱好,除了好看的女娘之外,就是数银子,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他可以一整晚不睡觉。
眼前这一万两对他来说,虽不是他的全部身家,可是真的让他心疼的直颤抖。
好在多年的宦海生涯让他练就了铁一般的心脏,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扑通”一下跪到了上官诚面前:“上官大人,下官以为,这是陆宁在栽赃陷害。下官自履任望州,一向洁身自好,清正廉明,这些银两,下官从未见过,也绝非下官安排人送往金鸡岭石泉洞的。”
他的话音落地后,就发现四周突然静下来了,是那种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到的安静,这让他有些茫然起来,开始细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没有啥毛病,好像没有。
上官诚嘿嘿冷笑,“刘大人,本官何时说过这些银两是你的?你如此急着辩驳撇清,莫非是心虚不成?”
他刚才还觉得搞不好是望州的那个大户冒充府兵偷偷将家产送走,毕竟眼下大战在即,望州能不能守得住谁心里都没底。
可是这个刘维雄的反应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到了这时候,刘维雄才明白刚才四周安静下来的原因,人家根本就没说这些银子就是他的,是他自己关心则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了。
想明白之后,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没等他说话,上官诚又问道:“刘大人,且不说这些银两是谁的,陆宁为何要害你?总要有个缘由吧?”
刘维雄眼珠子转了两圈,终于想出了一个理由,“上官大人,陆家被去爵归乡时路过望州,其家主费姨娘曾到知府衙门,说要收回在望州的几处铺面,但下官按户部文书,朝廷剥夺靖北侯家产时,在包括了他们在望州的家产的,故而未答应,想来是陆宁对此怀恨在心,便不知从何处借了这一万两白银来诬陷于我。”
他这个理由,表面上看还是站得住脚,当初费玉珠确实是去跟知府衙门交涉过有关望州几处铺面的事情,除了鸡田县老宅之外,户部的文书上也确确实实写着其他家产尽收归朝廷所有。
但是,刘维雄这个理由有一点是说不通的,那就是陆宁怎么会知道刘维雄今晚要来?并且还准备了这一万两白银?
更重要的一点是,陆宁如果有筹集这些银两的能力,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构陷刘维雄吗?
上官诚两手拢在身前,仔细地推理着其中的利害关系,眼角瞄到陆宁,只见陆宁又朝身后挥了一下手,他就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
果然,陆家的护院压着两个人走过来了。
上官诚再看向刘维雄时,发现刘维雄瞬间便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陆宁吩咐把那两个人押到现场之后,朝着上官诚一拱手,说道:“上官大人,学生不仅缴获了二十余车各类物品,还曾抓获疑似府兵的两人。”
他指着其中一个继续说道:“此人自称为望州知府衙门府兵都尉李宣同,学生让人反复问过,他一口咬定,绝无作假。”
上官诚眯起眼睛,走到李宣同面前,“抬起头来,本官乃西江路巡察御史上官诚……咦,我在知府衙门见过你,你确实是府兵都尉。”
李宣同刚抬起头,上官诚便认出了他,这让他心中有些激动起来,方才那个陈纪说只要他肯主动认罪,说是刘维雄逼迫着他运送金银细软,他的罪责便会轻很多,尤其眼前出现的还是朝廷派来的御史大人上官诚,这一位可是有名的刚正不阿,想来会看在他讲出实情的份上放他一马……
瞬间就在心里想了很多的李宣同,不等上官诚再次发问,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事全都讲了出来,只是隐去了掳掠民女玩乐的事情,最后说到银两数目时,他只说了一万两,这也是事先被陈纪用性命做要挟之后改的数字。
李宣同还没讲完呢,刘维雄就已经瘫软到了地上,他万万没料到陆宁竟然还有这么一手,用愤恨的目光看过去时,那该死的陆宁还朝着他笑了笑。
刘维雄气得眼冒金星,气血上涌,两眼渐渐模糊起来,而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些银子确实是刘维雄的,只是他为何要把这么多银子运到金鸡岭那偏僻之地?很多人心里都在想这个问题。
上官诚想起刚才陆宁说过有二十辆车的物事,扭头问道:“除了这一万两白银之外,其他物品现在何处?都有哪些东西?”
“大人,因学生家中简陋,无处存放,便都安置于食品作坊内,其中有米五车、麦面五车……”
陆宁说得很细,连一只茶盏都没放过。
上官诚的脸色越来越黑,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刘维雄准备弃城南逃了,而且还是在有敌军尚未过江之时便要逃命。
这等官吏,居然还坐到了知府之位,天理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