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怂,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得在同窗面前丢人了。
裴如璋已经这么说了,她要是还不知死活咬定奚应芷作弊,那就是把自己脑袋送出去了。
别看她是端亲王的义妹,只有她自己清楚,裴如璋这个人狠辣淡漠。
真惹怒了他就算是他自己的血亲,他也不会有丝毫心软。
“污蔑同窗,挑衅滋事,季渊,该如何处置该你这个山长说了算。”
裴如璋看着面无人色的秦雪莹,仍旧是笑着,笑却不达眼底。
闻言,秦雪莹飞快地看了季渊一眼,但见他沉着脸,心中暗叫不好。
忙又一叠声认错:“季山长,雪莹真的知道错了,今日实在是一时冲动才会出口无章,日后我定然改过。”
季渊敛了视线,双手负背:“你对着我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真正的苦主可不是我。”
秦雪莹神色一僵,眼底迸射出屈辱和怨恨,又很快地低头掩饰住。
片刻后才就着下跪的姿势冲着奚应芷开口道歉:“奚二姑娘,今日之事是我误会你了。
我这个人素来性子直,方才说了些不好听的,我同你赔礼道歉,请你谅解。”
这番话说完,她只觉得自己的面子掉了一地。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还没有能屈能伸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说到最后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能一口将奚应芷吃了。
奚应芷将她怨毒的神色看在眼里,心知今日她低头,全都是因为端亲王在场。
但这份忌惮不知能持续到什么时候,而她这会被压制得多狠,日后对自己的怨恨就会有多深。
秦雪莹性子鲁直冲动,若非必要,最好是不要得罪她。
想明白利害后,奚应芷冲着秦雪莹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她:
“郡主这话严重了,我与郡主是第一日相识,郡主并不知晓我的人品性情,有所误会在所难免。
今日想必也是被人误导才会如此生气,如今说开了,一切便都过去了。”
说完她又冲着季山长低声道:“多谢山长替我做主维护我的名誉,易地而处我也不愿山长为了我的事情费心为难,今日之事我愿意就此揭过。”
季渊原本满腔怒气,听着这温声细语的话也不由自主地散了。
面前的女孩长得漂亮明媚,说着这样识大体的话,却给人娇憨中带着几分凄凉的感觉,让人在她面前只想妥协。
“既然你这么说了,此事就此作罢。今日考试,奚应芷是书院第一名,你们可还有异议?”
院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
只有奚应雪在听到几人对话的时候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和畏惧。
方才奚应芷暗示静仪郡主种种作为是被人引导暗示,可不就是在说她吗?
可恨季山长愿意维护奚应芷,却不肯为她说一句话。
一会端亲王和季山长走了,静仪郡主再冲自己发难可怎么好!
正惊慌惶恐之际,端亲王忽然开口:“秦雪莹,你在书院如何生事本王不管。
但本王赐你侍卫,是为了护你周全,不是为了让你在书院作威作福,日后来书院不得带侍卫入内。”
奚应雪闻言,如见救星天降,强忍着没有露出喜色。
秦雪莹却是如丧考妣。
可她今日一再被教训,这会有气也不敢发,硬生生咬牙咽下。
“雪莹知道了,日后来书院不会再带侍卫。”
秦雪莹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再无之前的张狂,今日这场闹剧终于是散场了。
端亲王离去之后,秦雪莹被周梦楠搀扶着站起身,目光在诸多埋着头如鹌鹑般的女学生身上扫过,在奚应芷身上停留片刻。
最终,恶毒得如同带着钩子的眼神,狠狠钩在奚应雪脸上,钩得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
好在,季渊还在,秦雪莹终是没有造次。
可众人都明白,她此刻的平静只是假象,如无意外的话,奚应雪必会遭致猛烈的报复。
想一想可能发生的事情,众人都是不寒而栗。
一下午的课就在众人的胆战心惊之中上完了,除了奚应芷,旁人想必都没听进去几句话。
夫子一宣布下课,女学生们就如兽作散,快步跑了出去。
周梦楠鼓起勇气走到静仪郡主身边,被她骂了一句滚,也没有气恼,反而松了一口气飞快地下山。
留在后头的,就只有没有乘坐轿辇的奚家姐妹,和阴沉沉的静仪郡主了。
奚应雪心中慌乱一时攀登至顶峰,也顾不得臭矫情的等奚府的轿辇,急登登地夺门而出,沿着山路踉跄地跑了下去。
静仪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残忍暴戾的笑,看得教室里的奚应芷二人遍体生寒。
看着静仪郡主不紧不慢地跟出去,奚应芷两人又坐了近一刻钟,才从浑身的冰冷之气中缓过神来。
奚应莲僵硬地挪到奚应芷身边,“二姐姐,咱们,咱们还回去吗?”
两人俱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愁容和惧色。
但看静仪郡主的模样,便知今日之事她不会就此罢手。
好消息是,她没打算冲着奚应芷下手。
坏消息是,奚应雪若是遭殃,姚轻黄也不会放过她,
奚应芷轻咬着下唇,“你有林姨娘转圜,母亲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想必不会对你如何厉害,倒是我……”
她缓缓收拾着桌子上的文房四宝,站起身来,“我去找季山长问功课,等父亲下衙了再回家。”
奚应莲听着她的安排,暗道这样也算个办法。
末了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那你自己保重。”
“好。”
两人就此分开。
奚应芷自己背了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书院里头走。
她并不知道季渊在哪里,只想着只要在书院的地界里,好歹能得到一丝庇护,便没有目的地到处转着。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四周越发安静了,似乎连蝉鸣声都弱了下来。
奚应芷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安,脚步一顿,抱着书包连忙又折身往回走。
“谁在那里!”
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传来,奚应芷脚比脑子更快,立刻驻足在原地。
下一刻,一片锋利的树叶划破空气,插入奚应芷身前的泥土,深深扎入地里。
距离她的鞋尖只有一个手指头的距离,插入地面时,叶子的柄部还在微微颤抖着。
奚应芷很难说清楚心头忽然冒出的感觉,恐惧、害怕、惊惧、无措。
若非强悍的意志力支撑着,她恐怕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爷,是书院里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