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应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酸话:
“大姐姐,宁公子的确才华横溢,书院的夫子都说他日后定能高中,今日我的做法的确有些不对。”
奚应雪脸色缓和下来,透出些许欣慰,仿佛很高兴奚应芷的受教。
“可我毕竟是女子,以往年纪小不懂事举止有些失当,如今快要及笄了,怎么还能跟在男子后面跑。
若是众人都将我和他看作一对,岂不是污了宁公子的名声?”
这话其实荒谬至极。
这些男女之事,素来只会损伤女子的名声,对男子来说只是风月趣事而已。
可奚应雪听了,居然认真地蹙起了眉,显然是真的担心宁书元被奚应芷耽误了名声。
奚应芷心中冷笑。
她这个姐姐一颗脑子全都长在了男人身上,仿佛男人身上多出来的二两肉是她的精神粮食一般,万事都只会为男人考虑。
“大姐姐,今日我和宁公子将事情说清楚,他心中说不定会有些不快。
大姐姐素来宽厚高洁,不如好生安慰他一番,免得他心中郁郁影响了前程。日后他若高中,必定永远将大姐姐的恩情记在心中。”
这番话像是说到了奚应雪的心坎里,她的嘴巴娇俏地撅了起来,“我安慰他,我怎么能安慰他,毕竟男女有别。”
奚应芷正色道:“姐姐的风骨满京都人人都在传颂,谁会将姐姐看作普通女子,你安慰了宁公子,就算传出去大家伙也只会夸赞姐姐仁心纯善。”
奚应雪笑得整个人都荡漾了,嘴唇抿得长长的一条,眼尾仿佛炸开了桃花。
“你既然这样说,我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说完她又冲着奚应芷和蔼道:“你以往举止的确轻浮,如今幡然醒悟也不算晚。只要你肯改,我定然不会怪罪你的。”
奚应芷脸上的笑僵了僵,呵呵笑了,“多谢姐姐宽宏。”
奚应雪露出一个了然又含着鼓励的笑,扶着蓉蕴的手摇着帕子走了出去。
等她彻底走了出去,奚应芷叫来梧桐,“你去二门处看看,宁书元如今还在不在,若是在,你替我做一件事……”
奚应芷轻声吩咐了一番。
梧桐虽然不解,却还是领命去了。
院子里便又安静了下来。
奚应芷环视着凌乱的屋子,若有所思。
她身边能用的人,似乎太少了些。
那头,奚应雪脚步轻快地走出云芷院,蓉蕴在她耳边轻声道:
“姑娘,宁公子毕竟是外男,您和他还是远着些吧,免得惹了闲话。”
奚应雪顿时拧起了眉毛:“我倾佩宁公子的文采,和他以礼相待,就算有闲话也是那些人心脏。”
说着加快脚步,往二门外去了。
宁书元还在二门处等着。
他实在是不能失掉奚应芷这个冤大头。
刚来京城时,他担忧未来,还会在街边给人摆摊写信赚些银子,家中几人日常用度也还算拮据。
可自打奚应芷为他掏心掏肺付出后,他习惯了伸手要钱,就再也过不回去以往弯腰挣钱的日子。
这回奚应芷将她送的东西搬了回来,宁书元再回了家一打量,竟是连下锅的米都没有。
奚应芷若不继续接济他,他只能饿死。
饿死就算了,说不定还要被往日奉承他的那些同窗嘲笑。
宁书元哪忍得,几乎是和同窗道别后,第一时间就到了奚府想让奚应芷回心转意。
他和奚应芷相交多年,最是知道如何拿捏她,知道她对奚应雪这个嫡姐言听计从,因此这回便先求见了奚应雪。
他和奚应雪以往也是打过交道的,只是不知道,奚应雪会不会帮他。
宁书元手握折扇,在二门处如困兽般不住来回踱步。
一个俏生生的丫鬟脚步轻快地跳了过来,见到宁书元,脚步顿住,忙蹲身行礼。
宁书元定睛一看,认出她正是在书屋时,陪在奚应芷身边的丫鬟。
“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儿?往日在二姑娘身边,倒是没见过你。绣梅姑娘怎么不见了?”
梧桐眼珠一转,按着奚应芷的吩咐说道:“绣梅姐姐被夫人讨去了,奴婢以前是在大姑娘身边做扫洒的,如今在二姑娘身边做贴身丫鬟。”
宁书元蹙眉。
原本的大丫鬟被讨了走,又调了扫洒丫鬟给奚应芷做贴身丫鬟,奚家对这个女儿也太不重视了。
不过宁书元如今也没有别的人能求助,便没将不满和轻视表现出来。
“原来如此,想必二姑娘便是为此心中不快,今天才会和我如此生分,姑娘可否帮我向二姑娘传话,说我想再同她致歉,请她千万要给我这个机会。”
梧桐高傲地扬着头:“我才不去,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伺候!
我虽然调去二姑娘身边,可我只认大姑娘一个主子。主子说了,让我不必管她。”
宁书元心中惊疑不定,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慌。
奚家大姑娘竟对二姑娘厌恶仇视至此?奚应芷在府中已经艰难至此了?
若真是如此,日后他怎么办?还能靠得上她吗?
梧桐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接着道:
“这次将我调过来,也是为了将绣梅姐姐调去伺候大姑娘,才不得不使的缓兵之计,反正二姑娘有什么东西,最终只会到大姑娘手中。”
她说完这句话,不远处隐隐约约浮现奚应雪的身影。
梧桐立刻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礼。
宁书元隔得远,不知道她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可看这模样,只觉梧桐压根不像奚应芷的丫鬟,反而像她自己说的,只认奚应雪这一个主子。
怎么会这样。
宁书元心中彻底慌乱。
可旋即,看着奚应芷打发了梧桐,朝他缓步走来,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快速闪过一丝什么。
方才听梧桐的意思,奚应雪和奚应芷姐妹两应当是不和的。
而且,奚应雪总是爱抢奚应芷的东西,丫鬟要抢,那,男人呢?
宁书元心口砰砰剧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