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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云让其他人先去监军营帐安置,独自跟着郑四山前往中军帅帐,心中早已被悲伤和愤恨填满,“大秦宵小之辈竟然敢用毒箭暗算堂堂的戴大将军!这个仇本监军定要报!”

郑四山掀开中军帅帐,戴云跟着郑四山走进帅帐。此时的帅帐和平常一样,只有郑四山一名亲卫,帅帐中戴俊来躺在软床上,脸色惨白,全身不能动弹,嘴唇发黑,这是中毒的迹象。戴云慢步走到软床前,双手紧紧握住戴俊来的左手,轻声呼唤,“叔父!叔父!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月前我们还在一起巡视边境,今日为何会变成这样?你醒醒!你醒醒!北境十万大军进入云州,云州城已变成砧板上的肉,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收复云州,秦贼敢暗算你,侄儿定将他们彻底铲除,云州城的三万秦贼要为叔父陪葬!”

突然间戴俊来缓慢地睁开双眼,瞧着戴云,用孱弱的声音讲道,“……云儿……你是大军监军……要收复云州……护佑大康……戴家的未来……全靠你……来不及了……在收复云州前……莫要发丧……戴家需要你……”

戴俊来讲完这些话,缓慢地闭上双眼,永远地离开人世间。

戴云突然意识到面前最亲近之人走了,大声哭喊,“叔父!叔父!你不要走!云州还没收复!”

站在一旁的郑四山潸然落泪,他跟随十多年的戴大将军走了!

戴云恍惚地站起身,瞧着面前的郑四山,哽咽地说,“郑侍卫,和平常一样,你去先锋营请戴骁将军前来帅帐,莫要让军士看出你哭过!这是本监军的军令!戴大将军暂时不能行使军令,本监军可行使最高军令!”

郑四山用手擦擦眼泪,应了一声“遵命”,慢步走出帅帐。

戴云耳边回想着刚才那些熟悉的话,“……要收复云州……护佑大康……戴家的未来……全靠你……来不及了……在收复云州前……莫要发丧……戴家需要你……”

一刻钟后,郑四山领着戴骁走进中军帅帐,戴骁走到软床前,大声喊着,“父亲!父亲!你醒醒!你醒醒!”

戴云慢步走到戴骁面前,孱弱地说道:“堂兄!叔父走了!临终前叔父还在大声疾呼收复云州,现在本监军命令你三日内带领先锋营攻破云州城,拒绝秦贼投降!我们一同为叔父报仇!拿下云州城后,向朝廷发讣告,对外发丧。你可愿意?”

戴骁站起身,躬身施礼道:“末将领命!不知如何破城?请监军明示!”

戴云叹息一声,双眼含泪,“堂兄,我在襄州盘问过襄州刺史府一众属官,方知襄州城外那些假军营是原襄州守将谷之凤仿效云州城防守才想起来的方法,后来经过勘察,襄州城外的假军营地下没有直通城内的暗道,而云州城的防守不一样,在城外定有直达城内的地下暗道,所以才没有建那些假军营。先在城外十里处建虚假军营,命令兵士在军营下面寻找地下暗道,两日内找到,第三日先送三千人进入城中,里应外合破城。若能找到当地人做向导会快一些。”

戴骁怀抱坚定地信念,“只要是能找到地下暗道,三日内定能攻破云州城。即便找不到地下暗道,先锋营也能强行攻破云州城。”

“堂兄,云州城收复前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戴大将军的任何消息!这是军事机密!”戴云又一次说到这件事。

戴骁点着头,“戴监军,明日的中军会末将不参与,带人开始做准备,保证三日内攻破云州城。”

戴云拉着戴骁大步走出中军帅帐,两人的心头都被沉甸甸的东西压着。

第二日戴云以大军监军身份在监军营帐召开大军中军会,先锋营两名校尉,歩军营将军林智华,骑兵营将军田凤之等大军副将以上的将军参与,戴云早已发现每一名将军都有各自的想法,对戴大将军专心研究战法持抱怨态度,大声讲:“北境大军有兵力十万,共计一十八名将军,本监军代表陛下巡视云州战场,戴大将军正在钻研战法,本监军开这个会就是要讲,云州城早已被围困三十多日,城内粮草早已消耗殆尽,三日后卯时就是决战的绝佳战机,现下各营回去准备,三日后定要攻破云州城!那些秦贼是我们的敌人!杀了这群暴虐的敌人!”

只听见前来开会的诸位将军齐声喊着,“剿灭秦贼!剿灭秦贼!”

开完会,戴云独自坐在营帐中看着军报,清雅和花雪儿身穿男装在旁煮茶,戴毅身穿铠甲大步走进戴云的军帐,“戴监军,今日云州城外四处军营已建好,地下暗道之事正在密查,当下已有眉目,现在看来,云州城秦军守将孟实还真是打仗的奇才。”

戴云叹息一声,“大哥,上阵父子兵,收复云州城在此一举,北境十万大军定能威震边境。”

戴毅笑着点头,瞧着清雅和花雪儿,“别装了,哪有打仗带着自家夫人和丫鬟的监军?我先去忙军务!”

戴云无奈地摇着头,瞧着手中的云州城街市图,还是没有找到从城外直达城内的地下暗道,一时有几分焦虑。

一直到当夜戌时,戴骁才发现从城外直达城内的地下暗道,戴云跟着戴骁沿着地下暗道走了一遍,一路上戴骁低声讲述着两日来的艰辛,“堂弟,这条地下暗道是云州城十年前一家姓路的富商为了能逃命挖的地道,从城内路宅直达城外三里处的接官亭......幸好找到当年建护城河的工匠才知道这些事情......”

刚回到大营的戴云和戴骁决定:陆陆续续送三千人进入云州城,第三日卯时进入城中之军士首先攻占大营对面的东门,打开东门城门,引先锋营和其他各营进入云州城。

事情正如戴云预料得那般,前两日进入云州城的大康先锋营军士潜伏在东门附近,待到第三日卯时突然向东门守军发起进攻,云州城东门在大康先锋营军士内外夹击下被攻破,戴骁和戴毅率领先锋营两万人首先进入云州城,先后攻占云州刺史府,云州军营,云州粮库,云州银库,云州大牢,云州四处城门城楼。

十月初的云州城上空飘满雪花,戴云和戴骁身穿棉衣肩并肩站在云州城南门城楼上望着远方,云州的冬天今年来得特别早。戴云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奏折递给戴骁,“堂兄,这是昨日发给陛下的战报底稿,还有叔父阵亡的讣告消息,你看一看。”

戴骁看了一遍奏折,“堂弟,陛下的回复近日能到云州城,这十万大军怎么处置?我扶先父灵柩回成州大虞乡安葬,先锋营可交由戴毅代行主将之职,这十万大军应有一个人来统领,此事急需陛下做裁决。云州城攻破的消息不日将传回大秦境内,大秦会第三次派出和谈使臣去京城。这些事情相当繁琐,处理军务需要耐心。”

戴云点着头,继续说,“堂兄,我已令戴毅带领先锋营在云州边境巡视捉拿那些散落的秦贼探子,捉回来当众斩杀,定要为叔父报仇雪恨。”

戴骁哭着说,“父亲说得果然不错,胡人胡兵阴狠彪悍,很难驯服。这些秦贼都该死!”

“不知远在京城的陛下会如何做决断?”戴云面向远方轻声说着,那个方向是通往京城的官道直达的方向。

每一个远在边境的人每到夜晚都会面向家的方向眺望,北境大军的军士们日日夜夜思念着家中的亲人,京城中的人也会思念那些远在边境的军士们。

此时的皇宫御书房中,高世尧和高寅正在下棋闲聊,段公公领着定王高瑛慢步走进御书房,高瑛一走到高世尧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脸色惨白,双手举着一份奏折,“陛下,云州八百里加急战报,两日前云州城收复。还有,请陛下看军报。”

段公公接过奏折递给高世尧,高世尧转身瞧着高瑛,发现其中的异样,打开奏折看,一下子晕过去。太子高寅高声喊,“传太医!快传太医!”段公公连忙去请太医。高寅捡起掉落在地的奏折,低声念着:“大康嘉佑十年十月初,云州城收复,北境大军主帅戴俊来在巡视边境之时遭遇大秦探子偷袭,身中毒箭不治身亡。北境大军暂由臣代行统率,云州边境初定,速派云州刺史前来抚慰云州百姓,文肃侯戴俊来后事,臣建议先锋营主将戴骁扶灵柩回成州大虞乡安葬,云州城外设戴大将军衣冠冢,准许云州等北境各州百姓民间祭祀。望陛下另派北境大军大将军坐镇云州震慑秦贼,臣不懂军务,请辞大军监军一职。 臣戴云再拜。”

念完奏折,高寅盯着高瑛,大声问:“这是老师的奏折?这是真的吗?”

高瑛不敢抬头,低声回道:“王兄,这是真的,云州城破前戴云密令军中严守秘密,直到云州城破才上奏,请陛下和王兄宽宥戴云之罪。”

高寅眼含热泪,扶起高瑛,“定王,快起来,老师有何罪?北境襄州和云州收复,老师当居首功,大秦很快会派出和谈使臣来京城,和谈一事也该提上日程。”

段公公早已传来太医,高世尧平躺在御书房的软榻上,太医们一顿忙活,高世尧缓慢地睁开眼睛,轻声喊,“寅儿,你过来!”

太子高寅拉着高瑛走到软榻前,“父皇,北境大军之事如何安排?请父皇明示!”

高世尧瞧着定王高瑛,叹息一声,“贤侄,放眼大康,除了文肃侯戴俊来,只有你能坐镇北境统领北境大军,昔日常听王兄夸赞你素有军事奇才,襄州和云州刚刚收复,文肃侯遭宵小之辈暗算身亡,大秦定然不甘心会反扑,朕决意让你任北境大军大将军抚慰北境,先锋营戴骁扶灵柩回成州大虞乡安葬,戴骁承袭文肃侯之爵位,封建威将军;先锋营副将戴毅封武威将军暂时代行主将之职。戴云不再任大军监军,以太子少师之名任大康和谈正使,此次和谈地设在云州。”

高瑛跪拜磕头,“微臣谢主隆恩!臣谨遵陛下旨意抚慰云州,带好北境大军。”

高世尧满意地点头,拉着高寅的手,低声嘱咐:“寅儿,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朕会下旨令你监国,和谈结束后速调戴云回京任职,新任云州刺史就选东宫太子詹事焦子侠,此人曾追随戴云,素有贤名,可堪大用。和谈之事,寅儿,你全权负责。”

太子高寅哭喊着,“父皇,儿臣遵旨!儿臣定派人护老师周全!”

段公公站在一旁,端着一碗药,轻声说:“陛下,该喝药了!”

太子高寅接过药碗喂高世尧喝药,御书房中段公公和高瑛站在一旁,一直到高世尧喝完药躺下休息。

段公公送定王高瑛走出御书房,高瑛低声问了一句,“公公,可曾向戴云表明身份?”

段天福叹息一声,“定王殿下,以戴公子的聪明才智早已猜出老奴和戴右相的关系,戴公子和当年的戴右相一样聪明,就是年少轻狂,血气方刚,此次北境战事如此顺利,戴公子更是难熬。为何上天如此不公?要对戴公子如此残忍!戴公子身边的至亲之人一个个离去......”

定王高瑛强忍着不哭泣,“文肃侯久经战阵,威震大秦边境,素来为秦贼所忌惮,竟死在一群宵小之辈手上......”

段天福送定王高瑛出皇宫,高瑛领圣旨带领一队禁军前往云州。第二日的早朝,高世尧令段公公传旨令太子监国,太子高寅站在崇文殿上,瞧着满朝文武,大声宣布:“昨日接北境战报,云州收复,云州百姓夹道欢迎北境大军进驻云州,大秦使臣廖汉成不日将来京城和谈,鸿胪寺早做准备,陛下已传旨任命太子少师戴云为和谈正使,三日后和谈在北境云州城进行。待大秦使臣到京城,鸿胪寺速去通知大秦使臣。”

鸿胪寺卿胡晓菁站出来,“殿下,臣定率鸿胪寺全体同僚做好此次和谈之事。”

“户部准备银钱操办文肃侯戴俊来丧事,陛下已下旨,北境大军先锋营主将戴骁将军扶文肃侯灵柩回成州大虞乡安葬,从云州到成州,各州民间可设路祭,乡祭。”高寅大声讲,“待文肃侯灵柩途经京城,一众百官皆要去吊唁送行。”

这次早朝每名官员的心头都压着一块大石头,散朝之时有一人神色异常,此人是二皇子高觉的老师孙远鸿,孙远鸿下朝后来到二皇子高觉所在的长明宫,瞧见正在摆弄一个可爱的木鸟,生气地讲:“二殿下,你还有心思玩木鸟?北境大胜,太子监国,陛下病重,太子少师戴云任和谈正使,北境大军新任大将军是戴云的姻亲定王殿下,整个大康被戴家人牢牢把持,二殿下若再不努力,当真和皇位无缘了!”

“老师,太子哥哥是名正言顺的国之储君,我又能做什么?”二皇子高觉放下手中的木鸟,轻叹一口气,“既然没有办法,倒不如等着,等到太子哥哥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