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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云尽力安抚着文肃侯戴俊来和戴一膺,又同他们在客厅喝了不少酒,薛恒站在一旁守护着宅子的安宁,正如戴宅的守护神一般。

戴一膺喝了一杯酒,拉着戴俊来的手,说道:“老三,那个郑四山调回蔡州上战场较为合适,我的伤也好了,薛恒跟着云儿挺合适。”

文肃侯戴俊来倒了一杯酒和戴一膺碰了碰,一饮而尽,说:“二哥,你真行!这样也好,说不定几个月后蔡州就是烽火四起,郑四山这个军前校尉有大用。继续喝!十八年了,第一次喝酒这么痛快!”

戴云又陪着两人喝了几杯,看着两人早已喝醉,命令薛恒将两人各自安排一间客房睡下。满身酒气的戴云喝了解酒汤,坐在客厅回想着十八年来的一切幸福和悲欢,花雪儿慢步走进来,低声说:“公子,入洞房的时辰到了!”这是善意的提醒。

戴云穿着喜服慢步走进内室,看着坐在床上的清雅,脱了喜服挂在一旁,坐在她面前,柔声说道:“清雅,刚才大门口出了些乱子,我已处理妥当,叔父和侯爷都喝醉睡着了,突然感觉好累,让娘子久等了。”

清雅手指头上的凤冠,“公子要帮我拆掉凤冠。”戴云小心地拆掉凤冠,搂着娇羞的清雅说着悄悄话。

“公子,可曾去过书房?上次我和雪儿去书房看过,那里很干净,这么多年每年应该有人来过。”清雅回忆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戴云也曾多次来过古宅,每一次都撞见那个蒙着黑纱的剑客,每一次在噩梦中总会总会出现一个手持长剑的人,隐隐约约地感到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他心中的那个答案早已呼之欲出。“每年来古宅的人是叔父戴一膺,也只有他还记得这座早已荒废的古宅,那双眼睛很熟悉。”戴云喃喃地说道,双眼早已湿润,拉起清雅快步走出内室,跑向书房。

两人走进书房的那一刻,戴云仿佛看到一个身穿便服的人坐在书案前写着东西,慢步走近前书案前没有人,书案上摆放着几本早已发黄的古籍善本,还有一方上好的端砚。书房正中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人正是曾经的康国右相戴天德,这幅画像和黄州清风坡戴家小院中的画像一模一样。他慢步走到画像前,仔细看着画像,清雅用手戳着他的右臂,低声说:“画像后面有东西。”他轻轻掀起画像,看到一个红色的小按钮,轻按一下,墙壁中弹出一个方形盒子,轻轻取出方盒,发现盒子中两封信,两封信落在他的手中,画像伴随着小按钮回归原位。

戴云拿着两封书信坐在书案前,清雅跟着他也来到书案前。戴云打开两封信上的封蜡,第一封信是劝诫信,是戴天德写的一封劝诫璟王高世稷的书信,只是未发出;第二封信是诫子书信,是戴天德书写刚出生孩子的书信,具体内容如下:

吾儿亲启,近来陛下新立,璟王父子不甘失败,京城之中各方势力相互角逐,吾亦搅进其中,难以脱身。来日吾儿长大成人,谨记戴家人百年来不涉党争,若无真才实学,可安守半亩薄田,平安度日,归隐一声;若经营买卖,恪守诚信之道,不辱没戴家先祖之贤名。父白

看完两封书信的戴云早已了解十八年前的京城风云,即便难以逃脱厄运的父亲临终前还要留下一封书信慰藉后人,这京城的波诡云谲搅动着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

戴云收起两封信,叹息一声,瞧着站在一旁的清雅,低声说:“清雅,今夜书房发生的一切要保密,不可为外人道。”

清雅原本就没有看到书信的内容,自然不会向外人提及此事。“公子,夜深了,该歇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戴云此刻再也没有那个兴致,端坐在书案前,强压着内心的悲伤,拉着清雅返回内室。清雅紧紧抱着戴云,温柔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想到父亲大人?未来的每一日,清雅愿陪伴公子,替逝去的父亲大人照顾公子一生一世。”

戴云呵呵一笑,不再悲伤,抱起清雅放在床榻上,正合新婚之夜习俗。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两人尽享鱼水之欢,愿这世间相爱之人皆成幸福美眷。

深夜的凉气侵袭着京城的每一个人,刚才从戴家古宅离开的张冲回到璟王府正好瞧见呆坐在花园凉亭的高奇,将发生在戴家古宅门前的一切讲出来。高奇轻摇折扇,脸上不怒,笑着说:“这样也好,听闻太子和长公主拉拢戴云也失败了,看来戴云只忠于陛下一人,根本不想站队,在这个康国朝堂,根本就没有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之人。戴云日后只会是孤臣,没想到这百年世家也是如此迂腐。”

张冲问道:“殿下,接下来怎么办?”

高奇冷笑一声,“坐等着看好戏,秦国来求亲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就是要开战,本殿下要看一看曾经不可一世的戴俊来还能否带兵打败秦国军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康国边境驻军的军备是个什么样子,陛下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康国军队根本对抗不了秦国军队。待到戴俊来打了败仗,长公主自会嫁与秦国,太子自会怨恨戴云,戴家这个百年世家必然烟消云散,那陛下的江山还能维护多久?”

张冲听完,满身是汗,施礼道:“殿下不愧是布局的圣手,京城的一切尽在世子殿下掌握之中。”

高奇摇着折扇,任由冷风吹拂长发,仰天长啸一声,“这污浊不堪的康国朝堂早该换换主人了!”

现在没有人能听到高奇的大声呼喊,在这静谧的深夜,只有清风和明月愿意倾听他的心里话。

“明日把那个诈死的谭丽的秘密透露给刑部,陛下自然会远离戴云。如此欺君大罪陛下自会处罚。”高奇又一次打起戴云的主意,张冲早在十日前已查明那个假死的谭丽被戴云救出藏在心悦斋。如此杀手锏一出,戴云必然无法招架。如此阴狠的算计,当真是无解的残局。

下棋对弈之人讲究的是棋力相当,比起戴云的棋道,高奇自然不是相同的段位。当夜有一辆马车悄悄出了京城,前面骑马的人是文肃伯戴俊来,守卫城门的兵卒都认得戴俊来,自然不敢阻拦,坐在马车中的人很是神秘,一句话也没说。城门又关上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戴俊来骑着马走在前面,坐在马车里的人低声问:“义父,我们还能回来吗?”

戴俊来也想知道这个答案,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京城起风了,你父亲死在京城,我们去蔡州,等见到犬子,你们可以多聊聊。京城不是久待之地。”

坐在马车里的神秘人回望着京城,忍不住地叹息。

生在这世间,没有烦恼的人还是少数,比如清雅这个可爱的丫头,竟然也有这样的烦恼,每日想要睡个懒觉,只要戴云一醒来,她也自然会跟着醒来,嫁给一个每日上早朝的人只能如此。花雪儿的烦恼是偌大的戴府,只有不足二十人的仆人,来回跑一趟要大半天。

第二日的太阳还没升起,戴云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躺在怀里的清雅,松开她的手,穿好衣服站在窗前,轻轻推开窗户。薛恒手拿长剑出现在窗前,大声说:“公子,昨夜戴将军带着新认的义女早已离开京城,叔父酒醒后也回心悦斋了。公子担心的安全隐患消失了。郑四山已回文肃侯府,戴宅的仆人足够了,有我薛恒在,戴家古宅一切平安。”

戴云笑着点点头,一挥手,薛恒拿着长剑走开了。“公子,你醒得太早了!”不知何时清雅穿着睡衣从后面抱住戴云,满意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和幸福。

戴云反手抓住她的双手,笑着说:“快帮我换衣服,还要上早朝。”

清雅笑嘻嘻地帮忙戴云穿朝服,戴云戴上官帽,坐着薛恒驾驶的马车,直奔皇宫,心中的大事早已做完,一身轻松。薛恒一边驾车,一边看着早已熟悉的街市,低声问:“公子,京城郊外一战,在下的功力精进不少,改日有空闲切磋一二。”

戴云轻声答应下来,前面就是皇宫门口,薛恒脸上带着笑意。戴云留薛恒等在皇宫门口,独自走进皇宫准备上朝,刚走到崇文殿门口,段公公手下的一名小公公递给他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今日故意拖延秦国求亲一事

戴云将纸条放进衣袖中,满脸笑意走进崇文殿,迎面撞上了刑部尚书谢青麟,故意躲避。谢青麟走上前,施礼道:“戴大人,在朝堂之上切记谨慎说话。”戴云随意敷衍一下,站在御史台御史中丞洪天烈身后。

谢青麟刚要说话,高世尧在段公公的搀扶下坐在龙椅上,段公公一甩拂尘,高声讲:“今日早朝,有事早奏。”

谢青麟第一个站出来,施礼道:“陛下,刑部昨日接到有人举报,监察御史戴云犯下欺君大罪,趁着刑部审案的空隙巧用诈死之术救走本该流放的谭河子女谭丽。”

高世尧端坐在龙椅上,大吃一惊,问:“可有证据?”

谢青麟低头,继续讲道:“微臣派人去查,当事人否认此事,也没查到具体人证和物证。”

戴云站出来,大声质问:“谢大人为何诬陷我?陛下,微臣冤枉,谢大人公报私仇。前几日,御史台接连收到举报,刑部审理具结的陈州姜云韵一案有争议,御史台直接驳回,发回刑部重审。此事御史台众御史皆知,微臣请陛下明察。”

御史中丞洪天烈站出来,大声讲:“陛下,微臣和御史台众御史都可以为戴大人做证。谢大人对此案颇有微词,因此心生嫌隙诬告戴大人也属情有可原。”

高世尧瞪着谢青麟,生气地说:“好啊!刑部审天下大案,今日拿着没有实证的消息诬陷同僚,刑部好大的胆子!来人,御史台接手陈州姜云韵一案,刑部不得干预。”

御史中丞洪天烈站出来,高声讲:“陛下,微臣领命。”

高世尧叹气,继续问:“众爱卿,朕已问过云霞,云霞年龄尚小,不宜远嫁秦国,众爱卿可有御敌之法?”

满朝文武都不说话,崇文殿中气氛凝重,高世尧瞧着满朝文武百官,期待着有一个官员站出来。“陛下,微臣建议调蔡州驻军戴俊来任北境四州统帅,全权指挥北境四州御敌之事。戴俊来在北境四州素有威名,秦国有名的将领皆惧怕戴将军。”站出来说话的人是御史中丞洪天烈。

戴云第二个站出来,“陛下,微臣赞同洪大人的提议。”

左相司马绶和右相成天兴依次站出来表示赞同,其他官员看此情形纷纷附和。

高世尧点点头,高声宣布:“朕就应众爱卿所言,令文肃侯戴俊来为帅,统领北境四州驻军御敌,户部全力筹措北境四州驻军粮草物资。散朝!”

一声“散朝”,众文武百官皆散去。戴云叹息一声,走出崇文殿,抬头看着漫天的乌云,感叹道:

“开战了,两国要开战了,陛下到底是不肯舍弃宝贝女儿,漫天的乌云如何消散?父亲大人,孩儿已经尽力了,康国早已积重难返,羸弱不堪,苍天啊,谁来救救大康?”

带着遗憾和失落离开皇宫的戴云刚好看到等在皇宫门前的薛恒,慢步走上马车,说了一句,“直接去心悦斋!”薛恒驾着马车,心中虽然有所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一个字。

“薛大哥,你是否警告过那夜抬死尸的两名狱卒?”这是戴云最想知道的事情。

薛恒低声说:“公子真厉害,昨夜戴将军出城之时,一同离开的还有那一夜两名抬死尸的刑部狱卒,他们只是离开了京城,没有性命之忧。”

戴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一切的较量在昨夜子时已经有了结果,今日刑部尚书谢青麟的发难,倒是画蛇添足,当堂把他自己羞辱了一番。历来朝堂之争,输的一方都是笑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