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噩梦在风暴中逝去之后,没过几天就到了新的一年。
向来习惯踩死线的主人公到底还是没有优哉游哉等到最后一刻的从容,他奔赴末路的姿态甚至能够称得上是迫不及待。
到底是已经满足了呢,还是这份羁绊留不住浮云呢。
徒留一百零八声钟响回荡,将三百六十五天的烦恼消除。
没有那个人的,崭新的黎明已然到来。
终于从绝望的沼泽中逃脱的人们松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一次次和死亡擦肩而过,所以才让此刻的安稳变得如此幸福。只是没有被咒灵追逐,平静的站在街道上就足以让眼眶湿润起来。
即使还要着手于灾难之后的修复和重建,他们也大肆欢庆着好不容易才回归的日常。
珍惜着当下的时间,持续多日进行狂欢活动,用欢声笑语驱散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毫无疑问的大获全胜。
毫无异议的一败涂地。
不同于庆祝着新年的普通人们,咒术高专中没有丝毫喜庆的热闹气氛。
恒常的阴翳笼罩在头顶,阴冷的雪覆盖着建筑物,又逐渐融化成冰冷的雨,将人心也包裹在无尽的寒冷之中。
对于咒术师来说,死亡是常见的。
被诅咒而死,被诅咒师杀死,在无边无际的杀戮之中迷失了自己,咒术师的职场环境就是这么残酷到令人发指。
可是尽管如此,这也不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从十年前就已经缺失的空档已经永远无法被填补,他们甚至不需要过多的适应。
特意留出的空位,早就已经没有人会站在这里了。看向那个人的方向时,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那份说不定会回来的期许彻底化为泡影,成为他们说不定能够在梦中相会的幻想。
这么想就好了吧,也只能这么想了呢。
毕竟最希望他们这样接受的就是银时吧。
留在薨星宫中的身体,即使到现在也还带着柔软的温度。
凭借众多医疗设备维系着生理机能,男人仿佛陷入了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安稳睡眠,露出这就已经满足了的祥和神情。
寂寥悲伤,但又令人欣慰他得到了解脱。
银时的身体毫无疑问会成为咒物。以灵魂的永眠为代价,这具肉身将会成为领域嵌入现实的锚点,将此刻的现实永远固定下去。
今后的咒术师不需要和咒灵战斗。
或许还有诅咒师的残党或者新出现的咒物存在,相比较之前的工作量也变得微不足道了。想必每年死于诅咒的人数同样会锐减。
充满着希望的后续抛弃了留在昨日的人,向着未来延续下去了。
五条悟将最后一卷《银魂》单行本漫画放在银时的胸前。
明明等到2019年1月4日就能够看到最终卷了,但那短短几天却偏偏是银时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的故事无论是这边还是那边,都在29岁落下了帷幕。
真是酸涩的巧合,命运拼凑起来的安排。仿佛吊唁般,只为了给他献上最后故事的人们汇聚在这里。
尽管是在最需要严格把控的时间节点,总监部未来当之无愧的掌权人也分出时间出现在咒术高专当中。
夏油杰站在薨星宫的深处,注视着他们。
“所以差不多该放弃了吧,硝子。”
“就算你继续维持那具身体的生命,银时也不会突然醒过来。他的灵魂不在这里,而是在更深的地方,我们的手无法触碰到那里。”
薨。古代诸侯之死,后世封爵的大官之死也称为薨。
过去属于天元的居所,如今也格外适合作为银时的坟墓。
夏油杰情感上理解硝子的所作所为,如果站在她的处境上,夏油杰或许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可是理性上他否定这一点。
银时不会期待她们这样做的,不肯放弃只不过是生者的自我满足。
“将他做成咒物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
“或者说,只要不理会就会慢慢的变成咒物吧。你应该是清楚的才对。”
“杰,”五条悟平静的打断他:“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自己丢弃身体的家伙怎么可能在意我们做什么,无论要怎样使用,他都不会有半点怨言,毕竟都死掉了,也没资格插手身后事吧。硝子是最合适的人,你才是应该清楚的。”
“现在想要将他处理成咒物,真的是理性的判断吗?还是说——”
“其实这也是你的私心呢。”
夏油杰是怎样看待这个新世界的呢。
这毫无疑问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可能性。
咒灵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人类再也不用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诅咒,咒术师的同胞们终于从永恒的轮回中解脱。
那些曾经折磨着夏油杰,让他差点陷入崩溃的命运哀嚎,已经不知不觉间停息了。
倘若让夏油杰牺牲自己去换来这个世界,他简直求之不得。
可是现在为此舍弃一切的并不是他,而是生命中无比重要的同期。
再怎么用眼前的美好来规劝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理想般的幻想乡。
这也是建立在银时的牺牲上换来的,那个人的遗物。
“是理性的判断哦,悟。”夏油杰眯起眼睛笑了。
“我的私心是不需要的,总不好在大义中掺杂太多个人的私念吧。我所寻求的只是陪同他一起前往地狱的那段时间而已,再索取更多也太贪心了。”
他故意露出的笑意顷刻间消失得荡然无存:“所以我才不能让你们打扰他的梦啊。这不是救赎的道路,而是对他牺牲的亵渎。”
“现在的遗憾都只是暂时的,在死后的世界我们终会相见。”
“喔、真亏你说得出口啊。”五条悟夸张的发出语气词:“合理化他的牺牲就能接受现在了吗?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不好意思,我才不会让他在那种地方睡。”
“你没听硝子说过吗?只是约定就足够让他从地狱里爬回来了,我可是缔结过束缚的。”
“在这场最大最恶事件中,死者只有那一人。所以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绝对会去救他的。”
夏油杰短暂的失去了声音。
所以才想要快点让银时的身体成为咒物就好了。否则不就还是会抱有期望吗。
忤逆他的愿望,亵渎他的牺牲,将已经化为神像的人从天上扯入凡间,做着我们还能在世间相遇的美梦,这不过是悲哀凡人的私心而已。
夏油杰熟练的压下翻腾的情感,将储存在体内所以保留下来的咒灵释放:“真可惜,我们也站在对立面了呢。要打架就出去打吧。”
“还真是容易寂寞啊,”五条悟歪头挑衅:“现在的咒灵死一个就少一个吧,储备量还够吗?杰。”
“你们在干什么?”夜蛾和咒骸们搬运着大量草莓牛奶赶到。
薨星宫中的两个人默契的活动着身体佯装无事发生:“没什么。”
硝子在后面举起手,帮他们转移话题:“夜蛾老师,现在还处于清除白诅的阶段,果然还是不要来太多人……”
不等她说完,众人就从咒骸后面冒了出来。
禅院家的亲戚与同窗。禅院直毘人的斜后方站着禅院直哉,禅院宗四郎和直属于家主的炳,禅院信朗和躯俱留队如今的成员们。禅院明日香陪同着某位女性。
咒术界中的前辈与后辈。庵歌姬、冥冥,七海和灰原。再加上被他所救的众多咒术师。
东京校和京都校的师生全部汇聚一堂。
甚尔看着禅院家浩浩荡荡的人,不满的咋舌:“没用的人真多啊。”
“好久不见,甚尔君!我也是这样的想法,禅院家的人就算了,还来那么多无关紧要的家伙真是多余啊,既然甚尔君也是这么想的,可以让他们退场了吧。”
“你谁?”
“已经忘掉了吗,真过分啊。”
有那么多人呢,肯定可以来办一场能够把眼泪憋回去的,愉快的葬礼吧。
…所以都说了还没凉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