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尚想不明白。
元亓又问:“那人可是那日奕王府门前,给殿下送礼之人?”
“元小姐竟然还记得?”周敞在元亓面前,倒是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果然如此,那日我竟还对奕王殿下有所误会,是小女的不是,也以茶代酒向殿下致歉了。”元亓说着话又举起了茶杯。
“没什么,本王名声在外,也不怪旁人。”周敞不得不跟着举了举茶杯,她从来没想过怨怪元亓。
提到“名声”二字,元亓忽然笑起来:“奕王殿下还真是有趣,这所谓‘名声’明明就是有人故意败坏,倒不见殿下恼怒。不但不恼怒,旁人都是愿意往自己脸上贴金,殿下倒还主动往自己脸上贴……”
说到后面,一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往脸上‘糊泥’?”元亓一笑,周敞的心也跟着一松,直接开起玩笑来。
“噗嗤……”元亓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一双秋泓潋滟的眼眸灿若朝霞,“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
“哈哈,这可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往脸上糊泥就能让脸皮变厚,脸皮变厚可是有诸多好处。”元亓开怀,周敞更能放得开。
“什么好处?”元亓忽闪着大眼睛问。
“嗯……,占便宜、捞银子、求人办事儿,哪个不需要厚脸皮。”周敞片刻间也想不到更多。
元亓听罢,却是眼神忽黯:“唉,是了,饶是奕王殿下这般天潢贵胄,办起事来恐怕都不能十分顺利,更何况是我等升斗小民,便是有些委屈,也在所难免。”
“元小姐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儿?是有什么人让你受了委屈吗?”周敞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没,没有。”元亓目光回避,又拿起茶壶给周敞倒茶,顺便扯开话题,“殿下请喝茶,这茶虽不及‘金鼎云梦’,但适合冬日暖胃。”
周敞茶杯触手已经冰凉,但刚倒的茶水,喝到口中却是温的,也不知是不是茶壶自带保温功能。
也就顺着元亓岔开话题:“文公子这次再考,定能高中,倒是要先恭喜元小姐了。”
“恭喜我?殿下为何要恭喜我?”元亓不但没有羞赧之色,反而奇怪。
“呃……”周敞语塞。
元亓与文倾言的关系对其两家而言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只要文倾言能够高中,必定正式向元家提亲。
但两家对外从未宣称。
周敞知道,那是因为有贺喜的记忆,若是细究起来却说不通是在哪里得到的消息。
就在周敞不知如何回答之际,忽然月亮门外传来一声招呼。
“哟,九弟,你真在这里,听人来报,我本还不相信。”荣王风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这里。
“荣王兄?”周敞装作惊喜,站起身来迎上去,恰好避开元亓的追问。
元亓无奈,同着其他人一道,也只得迎过去见礼。
“哦,元小姐也在这里啊。”荣王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却不见日常那个活死人样的护卫。
周敞本想介绍二人认识,现在也成了多余,收回了手:“啊,原来二位已经认识。”
“自然是认得,此前建塔期间,多次相遇。元小姐是不放心父亲,我是不放心进度,因此都常常到这里来,故而偶有相遇。”荣王一双眼睛在周敞和元亓身上往来逡巡,“倒是九弟,今日为何来此,本以为你向来不凑这样的热闹,上次问你也不答复,为兄是连请帖都没给你。你却又突然来了……,恐怕不是来看为兄的吧?”
这话问得颇有意味。
周敞必须装个糊涂:“当然是来看荣王兄的,只不过刚才人多,荣王兄身边又围了太多人,我怎么挤得上去,只好来后面躲一躲。”
“躲一躲?”荣王一脸玩味,“堂堂奕王殿下,若是想见我,或者想看塔,只要说一声,还有人敢挤着你?躲一躲是真的,不过,不光是躲前面的人山人海吧。”
瓜田李下,事避嫌疑。
周敞刚才一见元亓就把什么都忘了,一心只想着要同她说上几句话。
现在细想,后院之中,无人之地,一男一女单独对谈,若是外人瞧见会怎么想?
她正想到此,元亓却已经道:“既然两位殿下在此,民女就不打扰,先行告辞了。”
语气冷淡,整个人突然就如罩上一层寒冰。
“不,元小姐留步……”荣王笑意满满,抬手虚拦,“本王就是出来更衣,顺便透口气,今日来的人多,还要回去招呼。倒是本王这九弟,向来不喜欢凑热闹,今日却能来此,还要元小姐多陪陪。”
“荣王兄说什么呢?”周敞觑着元亓脸色,已知不好,赶忙澄清,“可别误会,我与元小姐也是在此偶遇。”
“偶遇、偶遇,都是偶遇……”荣王带着三分“了然”的笑意,像个宽容又玩笑的长辈,“既是偶遇,怎么不来偶遇为兄我呢?哈哈……,九弟,不消说,为兄都明白的。”
元亓始终眼帘低垂,面无表情:“民女先告辞了。”
说罢,眼皮也没抬一下,带着绿菊就要离去。
“哎,不……”荣王也跟着退后一步,“元小姐留步,本王才是该走的那个人。”
说完,笑了一笑,又冲周敞眨了下眼睛,转身先一步离去。
“荣王兄,你是误会,千万不可再提。”周敞知道荣王想歪了,但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却又不放心,生怕引来更多误会,“荣王兄,我也同你一起去瞧瞧热闹吧。”
“不必,”荣王后脑勺仿佛都在笑吟吟,用背影摆手:“你就不必送了。”
周敞这个时候就是再想留下,也没了理由。
待要回头跟元亓告别,却见元亓漠然立在当场,一点没有要恭送荣王的意思,望向荣王离去的方向更是冷漠得意外。
“你生气了?”周敞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啊刚才是荣王兄误会了,回头我会再向他说明,你不要介意。”
“误会什么?”元亓的思绪却没与周敞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