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强迫自己一心等马车。
“这位是……?”邱印的声音忽然变了调调从身后传来。
贺喜的声音从三楼传下来,介绍了一句:“邱公子,这位是我们少东家。”
元亓到底还是送出来了?
周敞回望。
元亓已经披上了白狐轻裘,将一张脸藏在了兜帽下面,站在三楼高高的栏杆处,也正望着她。
邱印不闻元亓半点儿回应,该是讨个没趣,却在仰头看到元亓的一瞬间没了声,本来已经下楼的腿不听使唤地换了方向,开始往上。
贺喜一步挡在元亓身前:“邱公子,三楼都是空间,您这是……”
邱印油腔滑调:“少东家,什么少东家,这分明是从天上落下来的仙女呐,倒是怪我刚刚有眼无珠,差点儿错失美人……”
元亓偏过头,一拉兜帽,将脸藏得更严实。
周敞下意识蹙眉,身体却比意识快,两步转身又上了楼。
王仁原本落在周敞身后,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就要等奕王离开之后再行离开,却没想周敞又返身回来,硬生生打了个照面。
周敞一拨,直把他当个空气。
王仁差点摔下楼梯,反而松口气,脚下踉跄抢出门去,消失个无影无踪。
“你要做什么?”周敞质问邱印。
邱印嘿嘿一笑,脚下不停:“交个朋友,怎么只许奕王殿下交这般神仙人物,就不许我邱印也认识认识。”
元亓一转身,欲往刚才的雅间回去。
周敞三步两步追上去,一把扯住邱印的后腰带,用力往下一扽。
“叮咣……”
“哎呦……”
邱印没防备奕王真会动手,整个人被从楼梯上拽下去,像个西瓜轱辘辘滚落到缓步台。
周敞两辈子都没打架的经验,但现在奕王的身体显然也不受控制,又追上去,踹上邱印两脚。
“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想瞎了心。就是被你看上一眼,都是亵渎,知道吗?”身体虽然不受控制,但周敞嘴上却不耽误。
自打第一眼瞧见邱印所受的气,正好一并发泄出来。
邱印被踢个“嗷嗷”叫,挨了好几脚才反应过来大喊:“啊……,奕王打人了,奕王打人了……”
“打你怎么了?”周敞连踢好几脚才停下来喘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瞎了心。”
邱印扒着缓步台的楼梯扶手撑起来,就要还手。
“砰……”奕王的身体比周敞的意识快,又给他脸上来了一拳,“怎么你还想还手?”
“我是不敢,”邱印撞在栏杆上,一拳之后倒是清醒过来,狠擦一把嘴角却又不甘心,“呸,我不敢,但是有人敢,你等着,别忘了,我可是……”
“你是什么,你不就是端王的小舅子?”周敞前所未有的舒爽,“你是端王内弟,可你也别忘了去问问他,本王是他什么?”
“你、你、你疯了,当街打人。”邱印无言以对,只能另辟蹊径。
周敞摊手:“你瞎了,这里是大街吗?”
邱印就抬头恶狠狠望向楼上。
周敞都不用抬头,就知道元亓正在俯视,刚才图一时快意,现在就不得不想到元家,一把拎过邱印衣领。
身高优势明显,将邱印拎个双脚离地,语气冰冷:“怎么着,你还想打什么坏主意?”
邱印从没吃过这样大亏,慌了心神:“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不知能不能摔个残废。”奕王风铭的身体绝对算不上强壮,但对付又矬又瘦的邱印却是绰绰有余。
邱印脸色煞白,一下被唬住:“不、不,奕王殿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什么也没做,你放开我。”
“王爷……”提了马车在外久等的瘦猴终于也赶了过来。
“咣当……”周敞便将人又扔回地上,“猴子,这家伙踢脏了本王的衣服。”
“啊?”瘦猴反应了一下,上了两级楼梯,掏出手帕弯腰给周敞掸灰,嘴上抱怨,“王爷也真是,不也一样脏了手。”
“你……”邱印已经色厉内荏,从地上爬起来,嘴上还想说句硬话,身体却诚实地往后躲。
“邱公子,今日在本茶楼摔伤,医药费,小店赔了就是。”元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上面飘下来。
“呸,本公子……”邱印还要说句狠话。
周敞也打断:“赔什么赔,凭什么赔,他自己摔伤的,只能怪他走路不长眼睛。”
“你打了人想不认?”邱印把矛头又指向周敞。
周敞耸耸肩,奕王的怒火已经过去,她又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我认不认不打紧,你可以回去闻一闻我那端王兄,若是他觉着我该赔偿你,就让他亲自上门来找我,至于你,还没那个资格。”
“好、很好……”邱印目露凶光。
周敞亦开始防备可能带来的后果,这个时候却不能露怯,必须硬挺:“你听好了,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只管来找本王,与旁人无关。若是今日之后,让本王得知你背后使坏,牵扯旁人,哼哼,那么即便本王有离开皇城那一日,离开之前,也定然要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你别以为可以仗势欺人。”邱印缓过劲儿来,竟然想起要讲理。
“我这要算仗势欺人,那你平日做的算什么?”周敞反问。
邱印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滚,别让本王再看到你。”周敞作势要再补两脚。
“你、你等着……”邱印满怀不甘,又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扶着楼梯下了楼。
“我等着。”周敞目送邱印出了茶楼大门,果真拐去了万盛米行的方向。
身后,元亓轻轻步下楼梯:“奕王殿下这是何必?有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样十足小人,恐怕日后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周敞回头,丹凤眼笑成两轮月亮:“没事儿,就当是让我也仗势欺人一把,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样。”
元亓秋泓潋滟中荡起别样情绪,深深凝了周敞一眼,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再没说出什么。
「有人忙着生、有人忙着死,有人忙着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