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看这是一家很正常的医馆,父女俩相依为命,妻子病逝后从老家来到江南扎根,他们一切过往都有迹可寻……”
沈榆匆匆扫过账本,诚实回答,“抱歉曹大舅,我没看看出来问题,但是记账的人显然也不简单,他把每一笔收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是知道这是医馆的账目,我还以……咦?”
再次从头翻了一遍,沈榆终于看出不对劲了,因为账目上来来去去就反复购入售出大概二十、三十种药材,这是医馆又不是药材批发店!
见她一下子就想明白,曹大舅满意地点头,“很奇怪是吧?更奇怪的是……我们找不到他进货的货源。”
和陆应行飞快地对看一下,果然是他们等下黑了,“沧雨,派人再去审问那个大夫,务必要找出药材来源!”
“是!王妃!”
“是!是!哈!”甜甜兴奋地拍着手掌,跟着叫应。
老帮主见状也不由得乐了起来,赶紧让人准备晚膳,他自己带着两个娃儿就走了。
师傅他老人家一心遛娃,无心工作,曹大舅也表示很头疼。
陆应行也默默将账册看完,沈榆见他神色凝重,也不由得心里一紧,“怎么了吗?”
他摇摇头道,“没有,我们一直都怀疑是太后跟云家联手,但德王证实送太夫出宫的其实是皇帝的人……”
他指着账册其中七种道药材道,“夫人还记得云家跟北戎人做的药材生意吗?”
“你是说……这家小医馆就是供应源头?”
供应源头?又是一个新词,但并不影响他理解。
陆应行微微颔首,将名册递给了曹大舅过目,“原本我以为是云家人经商谨慎,所有药材都是由不同家族分开收集后再送出关外的,当然,我们的人也没认真在意过货源,这是我们的疏忽,但如果这家店就是源头,是不是说明,其实真正跟云家合作的……是另有其人呢?”
沈榆并不意外这一点,这层层套娃的身份,才符合狗皇帝原书中老阴逼的人设。
是她大意了,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放松警惕的呢?
她闭上眼,将从嫁给陆应行后开始,关于皇帝的线索重头再梳理一次……
是德王出现后,才让她认为皇帝可信的,毕竟要不是兄弟情深,谁会将临粤国偌大的情报网络,交给一个瘫痪的人掌舵呢?更别说他还掌握着皇室对外的产业……
等等!
那时候的德王,甚至都无法自由行动……
沈榆猛地张大眼睛,表情随即也严肃起来,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他所收集的情报真的是他主动收集的吗?
如今回想起来,离开洛城的最后那次宫中见面,皇帝摆出那个同仇敌忾的模样给谁看呢?她自问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所以……是德王?
之前那种怪异的感觉终于找答案了!
不是她的错觉,在德王面前的皇帝仿佛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怎么说呢?
就像一个阴戾的伪君子,突然变得开朗接地气?
这可能吗?啧!看来他们陆家的影帝,都是批量生产的啊!
“如果太后是皇帝摆在明面上的替死鬼,那德王是不是呢?”沈榆并不认为德王会骗自己,他对母亲表现出来的深情不似作假,对双胞胎那种爱护是发自内心,所以问题就是,他究竟知不道皇帝是个怎样的人?
陆应行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只是他想得更深,毕竟德王要是没有出意外,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曹大舅也没有跟他们再多寒暄,有些事并不是他这个身份应该过问的,晚膳后一家四口就回到顾府,只是当她看到德王居然在前厅等着甜甜和晨晨回家,硬生生又将一早打好腹稿的问题咽了回去。
罢了,他这辈子已经够惨了……
天之骄子一朝跌落泥潭,皇位没了,腿废了,挚爱被自己亲娘间接害死了……她又何必要将他最后对兄弟情的念想都粉随呢?
就让他认为自己兄友弟恭吧,反正皇帝既然要在他面前伪装,如果他能装一辈子,是真是假又有何区别呢?
他们本来打算在江南修整几天,但既然发现线索,就不适合久留了,免得打草惊蛇。
又过了十日,一行人终于又回到洛城卓王府,连德王也大摇大摆住下,显然是没将自己当外人。
沈榆再次站到折扇大门前真是感慨万千,刚开始以为只是进门走***的地方,没想到一走就要走一辈子了。
他们刚到王府的第二天,渣爹沈念居然就找上门?对外说是来拜访卓王,但沈榆知道,这位怕是收到风声了,毕竟皇帝一直都知道余暮的身份……
他们回到卓城后又是发现漠河人,又是将北戎人送到幽城,只要皇帝不傻,肯定早就对此很不满意了,尤其……他们还直接跳过皇帝,对外公布将关外区域划入卓城领地。
毕竟关外的面积可是要比卓城要大一倍有多,相信任何一国君王得到这个消息,怕是都要睡不安稳了,如今的卓城没有外忧,更没有内患,领土比起帝都洛城也不遑多让……
哎!有时候太优秀也是找人恨啊!
陆慕得知沈念上门就匆匆跑过来,看他姐在沉思,抿了抿唇,想开口又犹豫起来。
沈榆看着眼前这个老气横秋的弟弟,明明才八岁,但活脱脱就是她的男版,只要见过他们姐弟俩同时出现,又岂会发现不了问题?
“有话你就说吧,想说什么?”
陆慕抬起头,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我的存在了?”
沈榆点头,“大概是知道的,然后呢?”
“谁告诉他的?我不是叫陆慕了吗?是有人出卖我们?”
沈榆摇头,“应该不是,也没有证据支撑,但是皇帝一直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
然后靠近他耳边轻声问,“你认为德王对皇帝的观感如何?他是真心信任这个皇兄吗?”
陆慕皱眉,这又关义父什么事?
但习惯了听姐姐话,他开始努力回想,但个人感受这种东西很是缥缈,若真要出个所以然来……
“我觉得是信任,但是又没对你那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