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说得没错,他们果然在午餐时间看见了消失一上午的普洛弗。
艾莉奥丝扯了扯西奥多肘腕的袖子,请求他陪她一起去和普洛弗同坐。
西奥多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他们端着用过的餐盘和饮料杯走到了普洛弗身后。
艾莉奥丝放下餐盘,捋顺裙子坐下,做足了淑女姿态,她文雅地说:“普洛弗,中午好。”
“中午好,艾莉。”普洛弗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淡然地切开盘子中被酱汁浸泡的牛肉卷。
他没有赌气叫她‘艾莉奥丝’了,不错,这是个好的开端。
西奥多也坐了下来,他没有插话的想法,毕竟兄妹的吵架也属于家事的范畴。
艾莉奥丝咬了一口炸猪排,然后开始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焦脆的金黄色面衣。
她有些苦恼,还要再说点什么呢?
在一声声不耐烦的“咔嚓”中,西奥多关切地问:“觉得不好吃吗?”
艾莉奥丝刚张口想要否认,普洛弗就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了她面前:“不想吃的话,给我。”
她犹豫地攥紧刀叉。她也不是不想吃呀,今天的猪排分明炸得外酥里嫩……
“好。”艾莉奥丝把残缺的猪排放到了普洛弗的碗里,谄媚地笑道,“有哥哥真好。”
她仔细观察普洛弗的表情,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乐得压不下嘴角,可是他没有,他很平静。
他们只用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这顿午餐,艾莉奥丝和西奥多打算回寝室睡个午觉,而普洛弗则准备留在公共休息室预习下学期的课程内容。
和西奥多互道午安后,艾莉奥丝却并没有给普洛弗自由活动的打算。
“你为什么不去睡觉?”普洛弗把书放到圆桌上,回头看向步步紧跟的艾莉奥丝。
“那个……我可以陪你。”艾莉奥丝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攥着衣袖,她期望得到的回复不要太残忍。
“看来你精神很好嘛。”普洛弗拉开椅子,她分不清他的语气有几分调侃有几分较真。
“不好,跟你吵完架我根本睡不好。”艾莉奥丝摁住他扶在椅背上的手,向他走近了一步,“对不起,普洛弗,昨天晚上我不应该留你一个人在舞会,我总想着以后我们会一起参加很多次宴会,会一起跳很多支舞,所以疏忽大意,没有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机会。但我应该明白的,越是亲近的人,是越要珍视的人。”
她情真意切地望着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眨动,她想让他确信这是真话。
“我,我没有再想那件事。”普洛弗移开了视线,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生气了?”艾莉奥丝歪着脑袋闯进他的视野里,笑得灿烂。
“不生气了。”普洛弗低声说,抽离开被她压住的手。
“太好了!”她扑到他怀里双臂环绕他的腰。
普洛弗有一瞬错愕,然后无法控制地搂住她,是更用力的拥抱。
他当然不会再生气,他心爱的妹妹把许愿瓶的第一个愿望送给了他。
他当然不会再生气,他确认被她珍视的那一刻他甘愿把余生所有悉数奉献给她。
他当然不会再生气,他无法确定这是否会成为他们最后的拥抱在他决定割舍以后。
他低头问她:“但……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有了喜欢的男生,可不可以第一个告诉我?”
“这有什么不可以?”艾莉奥丝仰起脑袋,眼角漾着明朗的笑,她伸出小拇指举到他眼前,认真地说,“那你有了喜欢的女孩也一定要告诉我哦。”
“好。”他勾住了她的小指头。
他一直都在履行着,从未停止。
因为他的爱,早就说过千万遍。
——
圣诞后的假期就像泡了水的毛衣急速缩皱。
一月中旬学校恢复了上课,同时迎来了一位新教授——格拉普兰,她将临时代替海格任教保护神奇动物课。德拉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很早就看不惯大胡子海格了。
格拉普兰教授放弃让学生们摆弄海格教授饲养的那些随时都会喷火花的炸尾螺,她领着大家路过马厩,走向禁林边缘的大树,树下拴着一只纯白到耀眼的独角兽,也许是人太多,它惴惴不安地用金色的马蹄刨着泥土,扬起带角的头颅。
同学们一见到它便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有好几个女孩兴奋得直跺脚。
“男孩们都往后站一站。”格拉普兰教授拦住好奇得探脑袋凑上前的波特,郑重其事地说,“独角兽更喜欢女孩的抚摸,所以,女孩们先站到前面来,小心地靠近,一个一个来……”
男孩们被赶到了马厩栅栏边,女孩们则围绕大树排列成一个圆弧形的队伍。
艾莉奥丝也喜爱得挪不开眼睛,但她不打算去争抢抚摸的机会,因为每个女孩的目光都炯炯有神。她喜欢欣赏因为热爱而散发魅力的她们。让她们先去吧,她想,总会轮到自己的。
她站在队列外围期待地搓手,时刻通过缝隙注意独角兽的动向。
“你想看的话就挤进去呀,怕什么?”德拉科突然走了过来,他抱着双臂,一副张扬跋扈的模样。
“我没有在怕,我只是在等候排队。”艾莉奥丝耐心地解释,她不想在神圣的独角兽面前暴露自己的坏脾气。
“哦,那我勉强陪你一起等吧。”德拉科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报纸,“你要看看打发时间吗?”
“那就勉强看看咯。”艾莉奥丝学他无所谓的语调说道。
她拿走他手中的报纸,海格的脸居然占据了头版一半的位置。
“彩色的?”艾莉奥丝诧异地说,“我第一次看到彩色的动态照片呢。”
“是最新款魔法相机,据说价值堪比飞天扫帚里的火弩箭。唉,这个不重要,你往后看!”德拉科着急地手动帮她翻了一页。
艾莉奥丝依照报纸里的文字念出了声:“一位名叫德拉科·马尔福的四年级热心学生提供消息——我在海格的课堂上差点受到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的攻击,是我的朋友救下了我,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花了很长时间休养。我们都讨厌海格,但我没有能力做更多,所以,我只能借此机会说明,我非常诚挚地感谢温德尔小姐。”
“梅林啊,你怎么敢,怎么敢写我的名字!”艾莉奥丝惊骇得以甩开咬住手指的炸尾螺的姿势扔掉手中的报纸。烫手,实在是烫手至极!
“我说,你反应不用这么大吧,我知道我这么说会很让你感动,但报纸是无辜的。”德拉科蹲下身把报纸捡了起来,眯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瞧了瞧,又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回了口袋里,艾莉奥丝从没看见他对自己的教科书有过这般爱护。
她有些内疚自己摔掉了那份报纸,他应该很在乎它,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接受《预言家日报》的采访,而他讨厌的波特已经被刊登过数次,想到这,她的语气软化了下来。
“你……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我哪句说的不是事实?”德拉科趾高气昂地问。
“呃……我的意思是,你在报纸上只提到了我的名字,也许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艾莉奥丝艰难地解释。
“那就让他们误会好了,我们的关系本来就是……”德拉科咽了咽唾沫,概括道,“生死之交。”
“谁跟你生死之交了?我不要。”艾莉奥丝嫌弃地拍了一掌他的肩膀。
“你说不要就不要?那我多没面子!”
“你莫名其妙把我名字登报纸上,我就不要面子了?”
“我就是给你面子才感谢你好不好,其他人我都没提!”
……
不远处的普洛弗默默注视着他们,他伸手接过一片从苍茫天际飘落而下的雪花。
他的掌心捧着晶莹的雪水,好像有什么被浸湿,好像有什么很冰凉,他好像明白为什么人们常说十指连心,而眼睛是心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