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长满了白色的胡须，这些猫猫狗狗，还都诡异的盘坐在这草地上，围绕着这人影，就好像这人影……是他们共同的主人……
我和苏青再次对视了一眼，也跨着步子靠近了过去。
而这一靠近，苏青又一把拦住了我，神色间带着一股莫大的不解的、并指向了这人影躺着的、周边的草地。
我顺着仔细一瞧，同样就紧皱了眉。
因为明显可以看出，这人影躺着的、身周的草地，其青草明显比这桥洞下的其他青草长得要繁茂……
不是茂盛一点点，而是茂盛了很多，并且，也不是那一块都非常茂盛，而是围绕着这人影所躺着的那一圈的轮廓非常茂盛……
就好像这人影身上带着某种营养、或者说是生机，他躺在这儿，就能刺激这些青草的生长，也会吸引这些猫猫狗狗的到来……
等等……
生机……长胡须的猫猫狗狗……
这些猫猫狗狗围着这人影……该不会是因为这人影能让它们延长寿命吧……
我是匪夷所思。
直到随着我们的靠近，一时间，这昏暗的桥洞中，所有围着那人影的、盘坐着的猫猫狗狗，全都转过了脑袋，纷纷盯死了我和苏青。
它们不动不叫，那一双双盯着我们的眼瞳，和其盘坐着的姿势，竟像极了一个个……人……
苏青一下就拽住了我的胳膊，明显因这诡异的一幕感到了害怕。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皱着眉连续上前了几步，这些猫猫狗狗终于纷纷跳了起来，四散而去。
苏青这才缩着脖子地来到了我身旁，与我一起进入了这桥洞下的昏暗区域。
然后我们就看到了刚才被这人影挡住的、其正面的、桥墩下的草地。
同样繁茂的青草，散落着各色的酒瓶，我们才走近一些，便闻到了一股无比刺鼻的酒气。
绕过人影，去到正面，果然，这人影正是侧卧在这桥墩下的、一动不动的老聂……
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嘴里还真吐着一片酒泡，如果不是胸口在微微地起伏，根本就看不出他还活着。
而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给身周的草地带来如此大的生机？又为什么会吸引那些猫猫狗狗？
我想不通，苏青则上前一步，轻声唤了唤“老聂”。
老聂随即醒了过来，但看也没看我们，坐着身子垂着脑袋便开始翻起了这草地上的酒瓶。
“老聂~”苏青蹲下了身子，“有活儿~帮我们看个开业日期，酒水管够~”
“不看不看……”老聂摆了摆手，也找到了一个还有半瓶酒的酒瓶，仰头就灌了起来。
“包你一个月酒钱~”苏青再说着。
老聂随即打了个酒嗝，笑了笑，却也依旧没看向我们。
我则也明白他为什么会笑，虽然他邋遢，虽然他朝生暮死，但就凭他的半步风水之术，想混个酒喝，还是非常简单的。
蹲在老聂身边的苏青，随即也蹙眉瞧向了我，似乎是没招了。
我同样蹲下了身，试着问了问这老聂，还记不记得他徒弟。
没有回应，这老聂狂灌了几口白酒后，晕乎着身子，要看就要再次栽倒。
“老聂，你徒弟……死了……”我放缓着声音。
就这一瞬，老聂那明明已经歪了一半的身子，居然一下就僵住了……
他终于睁开了那无比迷蒙的双眼，缓缓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了我和苏青。
我和苏青也就这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随着我们的点头，老聂的反应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他那明明已经大睁的双眼微微一晃，转头看向这桥洞外的长河河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死了……死了好啊……”
叹完这口气，老聂便盯着河面整个地呆住了，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我和苏青就蹲在老聂身旁守着，可老聂这一呆就仿佛是永恒……
直到大半个小时后，苏青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不停地劝着老聂别太伤心等话语。
可也不管她怎么劝，老聂都依旧一动不动。
苏青再次看向我，也再次一脸的无奈。
我同样无奈，也叹了口气，示意苏青跟我离开。
不管老聂为什么会说他徒弟“死了好”，反正一个人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法撬开他的嘴。
然而，我忽略了一点，那便是一个人想说话的时候，也没人能拦得住……
就在我和苏青转身想要离开时，老聂自顾自的就开了口。
“那工业区有个堂口，那天，他要跳楼，我劝住了他，因为他跳楼的原因只有我懂。
他听了我的话，因为他也知道只有我懂他。
我告诉他，有希望的。
他信了。
我教了他风水相术，他天赋极高，比我还高，所以我也信了。
可三年前，我们都不信了……”
老聂一顿，终于第一次的回头看向了我和苏青。
“你们知道这世间的风水相术，有多少种类，多少算法吗？
我们……都算完了……
没有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
至少在我们有限的时间里，完全没有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我忍不住地追问。
老聂跟着转过头，看向了这桥洞外蔚蓝的天空。
“截天地一线气运，改天道之轮回，逆天……改命……”
“什么玩意儿？”我听得匪夷所思，但看着老聂望着天空的双眼中，泛出的那一丝怒意，我知道，他不是喝醉了胡说八道……
“你们知道神授吗？”老聂垂下了眼帘，“十几年前，我梦到了它，它教了我一些东西，我不该得寸进尺，它惩罚了我，让我窥得了一线天机，这一线天机……”
老聂再次一顿，那垂下了眼帘的脸上，满是裂口的嘴唇竟止不住般开始发抖……
“这一线天机……这一线天机……是我的死期……
它那么精确，比任何相术算出来的都要精确，就像一个数字，刻在了我的眼睛里……
从那晚开始，我的生命就只剩下了倒计时……
我试图用它教我的东西推算，我……我试图算出改变我死期的办法！
我算到了截天地气运之日！算到了更改我死期的所有方式！所有办法！所有时间！可它们的时间……都在我的死期之后……
它是故意的……这是它对我的惩罚，我有心、有力……却改变不了……
王八蛋……王八蛋！！”
随着老聂的怒骂，我是深吸了一口气，完全的匪夷所思……
所以，老聂的徒弟之所以知道自己的死期，也并不是因为他算出来的，而是因为他和老聂一样，都被这个“它”所惩罚，都能看到自己的死期？
所以，老聂遇到他徒弟的时候，他徒弟会想要跳楼……
“这么说，如果你没救下你徒弟，你徒弟真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不会死，多高都不会死……
他可能会变成残废，可能会摔成植物人，可能会在医院躺一辈子，但在他死期到来之前，他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老聂解释着，也就这样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让他不要跳楼，因为我知道他的绝望。
他的天赋确实比我还好，我教了他所有相术，也希望他能在他死之前，算出我算不到的生机，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他也没有算出来……
哎……
不过……他心态比我好很多，趁着死期没到，快快乐乐享受人生，哪怕他的死期比我还早。
对……就是前几天，前几天就是他的死期，我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死了也好啊……死了就解脱了……
王八蛋……真是王八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