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业街离开后,以诺修斯没有急着去新都,而是朝间桐家出发了。
莫德雷德虽然是说过,要离开一段时间,但她的御主间桐樱(幼年形态)可没和她一起走。
而是大概率也到这个世界来了。
得先把她找到并且保护起来才行。毕竟这个世界间桐家的御主到底是间桐樱还是间桐慎二,召唤出的从者又是什么抽象东西,间桐慎二是否是那个熟悉的衰仔——这都是不确定的事情。
以诺修斯可不想赌“莫德雷德神通广大,在失去御主又被阿赫里曼从中作梗的情况下,还能自己回来”。
他向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又回来了啊……”
以诺修斯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视线扫过两旁的建筑,喃喃自语。
这段路他之前在四战世界走过。
那个时候他还在纠结到底是去间桐家还是去雨生家,于是在前方转弯后的某个地方就地取材扔了个“骰子”。
顺着骰子给出的方向,他在间桐家成功找到了莫德雷德。
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呢……
现在回头去看,怕不是那个石块的朝向都被莫德雷德定好了。
“唉……”
以诺修斯叹了口气。
回忆到此为止,该把心思放到现状上来了。
目前来看,这边的最大异常就是那个所谓的“光之巨人”。
以外形来看,可以排除白色巨神赛法卢。
那么在剩下的几种情况里面,以诺修斯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光体。
——「暴胀(Inflation)」,亦称作离扩光体现象,简称为「光体」。
会使用光体的家伙其实也不算少,但真正以这种姿态行动过的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其中,“最大嫌疑人”有两个,分别是白姬爱尔奎特和异闻带的库库尔坎。
而仅以身高来看的话……
爱尔奎特以光体显现时为200米级,扩散意识安定的情况下为100米级。
好,身高也对得上,推论完美。
什么?你说万一是库库尔坎身高缩水了呢?
那还能怎么办,捏着鼻子承认认错了呗。
现在地球白纸化都还没开始,她要是能从不知道哪个旮旯窝里面飞出来,以诺修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南美,没有遍布整片大陆的植物根系网络。
库库尔坎能不能用光体还得另说。
更进一步,如果oRt闻到了心脏的味道,真不会因为好奇而从水晶溪谷跑出来吗?
鉴于冬木市现在一点事情没有,以诺修斯不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那么来的应该就是爱尔奎特了。
问题在于,是哪个爱尔奎特。
月姬侧和fate侧得分两种情况讨论。
而月姬的爱尔奎特和月姬R的爱尔奎特和地球姬爱尔奎特之间又有着微妙的差别。
而在搞清楚这个之后还有随之产生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来了之后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等等等等。
这么一想,以诺修斯就觉得好头疼。
这种什么都知道一点但什么都不算全知道的感觉是真难受,不上不下的。
本该有的优势没打出来,反而因为不断延伸的猜疑链而瞻前顾后。
真想有个没被情报战博弈牵连的外置大脑作为参考。
啧,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开始想念高扬斯卡娅了。
不是说他嫌弃亚瑟,只是在这方面上,谁会不喜欢精明能干效率极高的万能美女秘书呢?
……
说到底,这不还是嫌弃吗?
“……”
咳咳,还是看看远方的高扬斯卡娅吧,家人们。
——虽说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
现在内侧这边的世界和外侧那边的世界都受到阿胡拉·玛兹达的庇护。
别看那边的世界一副要完蛋了的样子,但带着肉的骨头和不带肉的骨头啃起来速度可是完全不一样。
阿赫里曼现在只是把那块骨头上的肉啃掉了,至于骨头本身……
小心用力过猛把牙磕掉。
而与之相对的,明面上看起来十分安全的这边的世界,用骨头来作比,那就是坚硬的软骨。
阿赫里曼把世界翻转的目的就在于此。
由于两个世界之间相对位置的变化,把整个复合世界当作地球的话,这边就是“地心”。
而地下的世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地狱(死亡世界),是由阿赫里曼支配的地界。
因此,阿赫里曼侵蚀内层世界的速度比侵蚀外层还要快。
“保卫”自己的家和强闯民宅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真要计较起来,这边才是更加危险的一方。
与其担心现在沉睡在废墟中的高扬斯卡娅,还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阿赫里曼。
“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惨叫声从坡道的另一头传来。
只是这音色……
好像,有点熟悉?
以诺修斯停下脚步,默默地等待着发出这个声音的女人来到自己面前。
不出他所料,惨叫声越来越近。
随后,在坡道转角处,一个女人从上面踉跄着摔下来,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整个人砸在地上,顺着坡道向以诺修斯这边滚落。
咚!咚!咚!
她摔了好几下,但是似乎用魔力护住了本应摔伤的部位,大概只会留下轻轻的擦伤。
少女伸手,尝试着恢复平衡,但却反而变成了更加狼狈的,连滚带爬的姿态。
最终,经过十几米的“颠沛流离”,她缩成一团,用一种形似土下座的姿势跪倒在后退了两步的以诺修斯面前。
“……”
以诺修斯低下头,看着这丢人的婆娘,不禁将她与温柔体贴的艾蕾酱幻视到一起。
啧,明明是个能把任性女神的阴湿性格扳回正轨的珍稀融合素材,怎么单独出列的时候就这么一言难尽呢?
摇了摇头,以诺修斯伸手把她扶起来。
“远坂凛爱卿,为何行此大礼?”
“……?”
大口喘着气,脑袋仍然有些混乱的远坂凛听见这话,一下子懵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白毛,无声地张了张嘴。
我们……认识?
学校里还有这种帅哥,我怎么没印象?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转学生?
不不不,那也太老套了吧,这里是什么老旧王道漫画的片场吗?
话说他问我什么来着?
为何行此大礼……
这种口吻,难不成是中国人?
这种buff拉满的人物,就算只是偶然从女子团体交流的八卦中听闻,我也不应该没印象才对啊,奇了怪了……
——虽然完全不认识,但我们的远坂·掉链子女士·凛还是在短暂的头脑风暴后,选择第一时间维护自己的形象。
“这都是意外,意外!”
“你也知道的啦,最近冬木有一些不好的东西到处乱窜……”
说这话的时候,远坂凛的眼神都是飘忽的。
毕竟,身为远坂家家主却对神秘泄露这件事一点办法都没有,属实是打击到她了。
她也不是没努力过啊,只是事情越来越混乱,连她都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再加上前段时间一直担任她名义上监护人的言峰绮礼离奇失踪,远坂家堆积的各种问题一股脑地砸在她身上,把她弄得焦头烂额,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四十八小时使用。
而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很好地处理这些事情……
不知道远在天国的父亲看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会不会责怪她没能贯彻“秉持优雅”的家训……
远坂凛的心中不禁流出一丝羞愧之情。
但是很快,这种羞愧之情就被远坂凛用刻意提上来的怒气给掩盖掉了。
“然后,你听我说啊,有个鬼东西盯上了我,追着我一路从新都到深山町。”
“为了从那东西手底下活命,我腿都快跑断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
远坂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涨红。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在好好的路面上挖了个坑!我一心只想着逃跑,结果直接踩了进去!”
她咬牙切齿地大声吐槽道,对某人破坏路面的无道德行为发出强烈的谴责。
以诺修斯:“……”
你人设崩掉了啊,凛。
状况太糟糕,以致于忘记自己对外的形象了吗。
这可称不上优雅。
哪怕堂堂正正地袒露本性,也比这半吊子的样子要好看得多。
——才怪。
其实非常可爱不是么。
就像猫咪一样。
以诺修斯还想看到更多,有关于她真实的性子。
所以,他坏心眼地微笑起来。
“……然后就一路滚了下来?”
远坂凛呼吸一滞,丧气地低下了头。
“这,这有什么办法嘛……”
她远坂凛也有理由说的啊,你看看追杀她的那个怪物是个什么玩意啊?
就算暗杀者是正面作战并不强的英灵,也不至于被一下子撕成两半吧?!
可那怪物就是做到了。
活生生地,把她召唤出来还没几天的英灵从头开始撕成了两片!
而且还搞区别对待,对其他人正眼都不看一下,就只盯着她追!
简直坏透了!
在这种怪物手下,光是逃跑就已经跑得她快要虚脱了,哪还有力气去调整姿势啊。
就像全力跑完一千米,精疲力尽,眼看着就要到终点的那一刻,突然被石头绊了一下,谁能反应得过来?
要是谁能做到,那他简直是超人。
反正远坂凛不行。
她的小心脏现在还跟要爆炸了似的在疯狂乱跳呢。
“……真是倒霉透顶了,怎么最近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
远坂凛沮丧地嘟囔道,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针对她。
先是没日没夜地处理绮礼那货留下来的烂摊子,搞得精力憔悴。
然后又犯蠢掉链子,搞错时间导致召唤Saber失败,转而召唤出了最弱的Assassin。
然后又碰见卫宫士郎的家被莫名其妙地爆破,为了救他而含泪挥霍掉了传家宝的红宝石。
——那可是父亲唯一的遗物啊,就这么没了!
最糟糕的就是今天。
因为昨天的骚乱而去新都查看情况的她,在某个阴暗小巷子里遭到了袭击。
然后……结果显而易见。
——偶遇金色闪光强如怪物,拼尽全力(并非)无法战胜,战败溃逃宛如路边一条。
而在她为了逃命跑到神志不清,快要力竭倒地的时候,还踩到不知道哪个出生挖出来的坑,一路连滚带爬好不狼狈。
甚至还刚好被不认识的熟人撞见这副糗样!
啊,不行,好想死。
——远坂凛陷入了玉玉状态。
见她这副呆呆的样子,以诺修斯打算提醒她一下。
“凛,那我问你,你是为了什么在逃跑呢?”
“我不是说过了嘛,是——”
远坂凛说到一半,僵住了。
以诺修斯伸手按住她的脑袋,眼神有些怜悯,仿佛在悲叹这孩子的智商一般。
“那么,你甩掉它了吗?”
“……”
远坂凛机械地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
——砰!
一旁的房子轰然倒塌,一个金色的影子打穿墙壁,冲了出来。
这一刻,远坂凛,心脏骤停。
……
嗯?
以诺修斯突然发现了不对。
怎么好像……
是,冲我来的?
唰!
金色的影子袭至身前。
以诺修斯的瞳孔,逐渐收缩。
——————————————
某个金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对自己来说十分新鲜的感受。
“——”
扑通——
血液在沸腾。
脉搏骤然加快。
某种热感正在顺着脊髓向上攀升,急剧复苏。
想要释放。
想要得不得了。
尽管意识被活跃的灼热完全牵动,但我却仍然能分辨出这瞬间的感受。
那感情是——
——愤怒。还有兴奋。
过去,在这个距离,我曾与许许多多的人物交战过。
魁札尔·科亚特尔。伊什塔·爱歌。金固。莫德雷德。
但无一例外,从没有人,对我放射过如此尖锐而纯粹(轻蔑)的杀意。
仿佛看待能够随意撕扯摆布的猎物一般——
——令人不快。
于是,早已压抑了许久的我的身体,下意识地作出了反应。
怎敢如此轻视我?
怎敢向我亮出獠牙?
怎敢将我当作孱弱的猎物?
分明只不过是区区的,区区的——
“——!”
愤怒像岩浆般从缝隙之中溅出,本能在与理性的争抢中完全夺得上风。
假如向自己奔来的这人是敌人的话,发起袭击是无可厚非的。
想要杀死自己是理所当然的。
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理解这一点,更不可能为此生气。
自己并不是那么傲慢的人。
可是——
“——”
金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过。
她血红的眼白,以及如颤动的原核一般位于眼球中央的金色瞳孔,让我明白了她发起袭击的原因。
我反应过来了。
但是,身体远比那更快地行动。
右手抓住了纤细的前臂。
皮肤,血液,肌腱,骨头。
一点一点地嵌入。
触感非常完美的那个前臂,被我硬生生地握碎。
然后,左手压住了她的脸。
湿润。
手指的前段被血浸湿了。
食指与中指,异常残暴地挤进她的眼眶,像扣住一颗保龄球一样,冷酷地让我自己都感到诧异。
紧接着,开始拉扯。
那皮肤之下,脊骨周围的肌肉逐渐松动、扭转。
血,溅了出来。
伴随着由此而生的快感,温热的液体,从失去头颅的脖颈的缝隙,洒到我的脸上。
啊……
一不小心,把她——
杀掉了。
——————————————
咚。
失去头颅的尸体砸在地上。
裹着白色的上衣、身材曼妙的那具躯体,时不时还抽动两下。
而作为杀人凶手的以诺修斯,则是看着被自己像保龄球一样扣在手中的脑袋,陷入了沉思。
这算什么,公主大人每次初登场都得被杀一下吗?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爱姬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以诺修斯愤愤地抽出插在爱尔奎特眼眶里的手指,温柔地捧住她的脑袋。
远坂凛当场看傻了,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这个表情诡异的鬼畜白毛男。
“你,你,你!”
“我什么我?”
以诺修斯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他捧着爱尔奎特的头,走到她的无头尸体旁边,蹲下来把尸体扶正,然后把头接上去。
为什么这么做?当然是因为爱尔奎特会自愈。
——但是远坂凛不知道啊。
在她的视角里,就是这个白毛男把追着自己的那个女人的头拧了下来,还一脸迷恋地抚摸她的脑袋,还把头放回原处,仔细欣赏。
这不是变态杀人魔是什么?
糟了,自己该不会也是他的目标吧?
这家伙连那个怪物女人都能轻松干掉,那我岂不是完蛋了?
“你到……到底是什么东西?”
远坂凛缓缓后退,双腿打颤。
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以诺修斯就知道,她肯定在脑补什么猎奇的东西了。
醒醒,远坂凛。你可是大小姐啊,怎么思想这么下流。
“我?”
“我是你雁夜叔叔的朋友。”
以诺修斯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来。
是的,我是莫德雷德的朋友。
莫德雷德是间桐雁夜的“朋友”。
那么,我就是间桐雁夜的朋友。
这很合理,我的朋友(my d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