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朱同学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为什么?”
他雕塑般精致的嘴脸半眯着眼睛,用暧昧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好像两个人的关系很好一样。女孩也只好顺应着他此刻的态度摇摇头,讨好地笑笑:
“没什么,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就跟往常一样。祖翀明对阿梅此刻的态度很是满意,讲话的语调都跟着温和了许多,他用视线比了一下鱼缸:
“你不觉得很像吗?”
女孩愣了下神,痴痴地看向鱼缸的方向应道:
“像什么?”
鱼缸折射着少年夺目的粉色瞳孔,一闪一闪的。
“像阿梅同学你……孤单的那只。”
结果女孩近乎同时激动地说出口:
“像朱同学你……漂亮的那只。”
祖翀明在诧异中难掩厌弃的神色,看向女孩。
“欸!阿梅!”
忽然支寐无在人群中寻到了少男少女的身影,隔着几米的距离就喝制住了两人,祖翀明吓了一跳,然后推了女孩一下,任其摔在地上,自己则慌乱地逃跑了。
支寐无立马赶上前,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
“你没事吧?”
她扶起阿梅,可对方好像一副没事人一样,呆呆地望着少年逃跑的方向,嘴里叨咕着:
“原来朱同学他很在意这个啊……”
就在支寐无赶来的前一秒,祖翀明还难以理解地看着自己:
“你在说什么?”
阿梅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说漂亮的那只金鱼,很像朱同学啊。”
然后不顾及对方烦躁到颤抖的模样,继续说着:
“印象里的朱同学就是那样,漂亮的、干净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闭嘴……”
祖翀明期间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可阿梅完全没有要住口的意思,自顾自说着:
“我们一直认为朱同学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突然地出现在我们的校园里,然后某天也会突然地离开,不会跟任何人产生交集……”
“我不是说了让你闭嘴吗?!”
祖翀明的四肢颤抖着,猛地朝这边伸出手,刚好支寐无喊了一声,便推开自己匆匆离开了。
“你没事吧?”
阿梅对警方的关心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凝望了鱼缸里那尾红色的金鱼,念了一句:
“……孤单吗?”
后面在警局问话时阿梅也显得不是很配合,总是给人迟钝的感觉,对什么都收不太清楚,询问的警察提醒她:
“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祖翀明……朱晓光他很可能是蓄意谋杀!”
可阿梅的反应还不是很强烈,闷闷地问了一嘴:
“可学校里谁又不希望我死呢?”
“……”
让气氛陷入了沉默,在阿梅的眼里,霸凌自己的同学、诱导自己自杀的朱晓光,还有那些对霸凌视若无睹的同学,都是一样的人罢了。每一个人都在促进和默许着自己的死亡,无一例外,都是恶魔。
“如果你们不能把所有学生都逮捕的话,那我觉得抓不抓住晓光同学都是一样的。”
问话的人劝她:
“你在说什么,朱晓光不止是你这一起案件,很可能是其他案件里的逃犯……”
“但你们不会去惩罚其他人对吧?”
阿梅执拗地追问,只是等来沉默:
“那我不要配合你们去逮捕朱同学。”
她笃定地回答。问话方没办法,只好提醒她:
“如果祖翀明不落网,以后可能还会出现更多像这样的案子!”
“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阿梅的语气里也充满了怨气:
“你们对着我个人的不幸想着袖手旁观,凭什么指望我面对集体的危机时伸出援手?”
有人问她:
“你不怕祖翀明之后再来报复你吗?”
她回答:
“我已经拿到了朱同学的把柄……所以不怕了。”
并且十分笃定:
“他一定不会再来见我。”
案件进度戛然而止,这件事的谈话结果也传到了支寐无的耳朵里。
“这不是很好解决吗?为什么说案子停滞了!”
同事提醒她:
“因为受害人不愿意配合我们调查啊……”
支寐无把笔录砸在桌面上:
“什么不配合调查啊!这不是给出条件了吗?她要一个公平啊!如果我们能让学院霸凌的同学得到相应的处分,她就能配合啊!”
可这事不好定性,大家都不愿意费力处理,最后还是支寐无经过多方询问后,最大限度争取到了霸凌学生的处理方式,也给阿梅争取了一个不用每天去上学也能顺利参加考试、毕业的处理结果,才得到了对方的配合:
“祖翀明是有弱点的,他怕……自己是孤单的。”
阿梅的话落在支寐无的心里,只觉得茫然。
另一边祖翀明急匆匆地跑了有些时辰,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不停下来休息也不愿意去考虑自己现在在哪,只是盲目地奔走着,丝毫不敢让自己平静。
“他怕自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不仅深深地厌恶人性,还惧怕自己没有人性。”
“呼呼……”
他在路上跑得直喘粗气,全然没了之前优雅端庄的模样,像是一头投入林间的小兽,肆意而野蛮地逃窜着。
“他是孤单的、也是最害怕孤单的。”
支寐无只是一脸的不解,把“这有什么可怕的”写在脸上。惹得阿梅直笑,阿梅不讨厌这位唯一挺身而出的警官,所以指着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告诉她:
“人啊,不能崩塌了信仰。心要是倒了,人也就倒了……”
支寐无的脸上依旧写着茫然。
“朱同学是个个人意志很强的人,他是凭着自己的个人意志在行动的,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个意志坍塌了,他就再也动不了了。”
“很难理解吗?他在观察着我们,观察着这个世界,他轻而易举地找到大家薄弱的地方,再毁了它,并引以为乐。可是他不知道,他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地方,脆弱、而且不堪一击。”
“他骄傲自己是特别的,又害怕自己真的是特别的……我的意思是他希望是个高尚的人,却不能接受自己不具备人类该有的情感,他想当圣人,却不能接受自己不属于人。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全世界诉说,自己是多么的孤单,却不能接受自己真的孤单,您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