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鹤到达苏城,林美媛并不知情。
照例同往常一样,像个小跟班,跟在顾老狐狸身后,去顾老太太门口报道。
顾大老板给的钱越丰厚,林美媛提供的造作方案也越多样。
每日昏定晨省,接连造访了顾老太太两天,再加上顾老狐狸时不时的激将法。
林妙茵总算在顾家众人面前,亲口承认,林美媛这个新晋孙媳妇。
也不再嘴上动不动,请家法伺候不听话的孙子。
无外乎,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任何的诡计都没有作用。
顾家,终归是顾长亭掌权!
虽说,顾家各房都藏着要分家的心,但涉及到利益的事,大家多多少少,还指望着顾大老板赏饭吃。
长期饭票还是砸了眼前那口锅,看客的眼睛雪亮亮。
尤其,顾家大部分有说话分量的主子爷们,并没有参与进来。
京市当高官的几个叔伯,这次在顾家连脸都没露。
仅仅在电话里,给顾家老祖宗问候了一声。
话里话外,不过是些不打紧的福寿安康,平安顺遂。
顾家这场分家的戏码,反倒是外头的人,闹的欢腾。
顾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人,瞧出事情不对头,原本不愿妥协签的财产协议,也乖乖签了字。
甚至,丝毫没提及,手里的资产,要分给马玉珠和顾宝多少份额。
林美媛在顾家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一半。
即便没帮忙多少事,她能跟着顾长亭,出现在顾家老宅,也是成功气到了不少人。
尤其,马玉珠跟马家那群老顽固。
他们以为,凭借顾宝和顾长亭的血缘关系,就能撼动顾家的根基。
迫不及待想让刚成年的外孙,参与进顾家的事业。
鼓吹起的邪风,怂恿那些,平日看不惯顾长亭掌权的人站队。
明面上,顾老太太最看不惯自个的孙子。
可他们忘了,林妙茵即便再不喜欢顾长亭,也不会把自己儿子,唯一留下的血脉打压至死。
不过,祖孙俩明面上,这出敲锣打鼓的戏码,自然还得接着演。
东风刮到了眼前,缺乏连根拔起顾家蛀虫的契机,主动送上门。
如此名正言顺植入自己势力,掌控整个顾家的好机会,顾长亭哪能不乐意。
而顾家老祖宗起疑的事,才是他的心头大患。
也是需要林美媛,真正帮忙做的事。
记忆混乱,不代表智商有问题。
顾家老祖宗耿耿于怀的狸猫换太子,借着这次有心人闹分家,又提了出来。
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越来越多,热闹到什么程度呢?
连平日不常走动的潘家老太太,也时常来串门。
收回观景台上,观鸟用的望远镜。
林美媛摸着下巴,对着顾长亭啧啧称奇。
“潘家的人都跑过来打探消息,你家太子爷这事,闹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长亭靠坐在竹榻上,看着手中的文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要真是我顾家的种,老祖宗也不会翻来覆去查这事。”
这话说的还真是清风拂面,倒有几分凉薄之意。
林美媛凑上前,勾住他的胳膊问道:“那前几份亲子鉴定报告,看出什么名堂了吗?”
顾长亭拧着眉头不语,书面上自然没任何问题,要是真能看出什么,猪崽子的事也不会拖到至今。
不过,他家小妖精,重新翻出亲子鉴定报告给他看,里边必定有文章。
他抬头问道:“宝贝儿,有何高见?”
林美媛笑而不语,拿出手机,先给人看了龙白找人修复后的人骨头像效果图。
起先,顾长亭没看出,自家小锦鲤给他看,老照片修复过程,是什么意思。
直到,再熟悉不过的脸,经过软件慢慢修复。
满脸横肉消减后的面容,逐渐变成儿时的伙伴。
他瞬间顿悟!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难以言喻。
随后,林美媛又将自己从顾老太太手里,弄到的数张顾宝成长记录照片,一一进行头骨面部人像复原。
无一例外,容貌基本与潘家二少年轻时相像。
顾长亭看着两张对比照片,至少有七八分像的人脸,脸色可谓是瞬息万变,五彩缤纷。
顿觉,比起当年被人硬扣上的绿帽,他更觉得马玉珠挑男人的眼光,简直比大葱蘸粪酱,还要辣人眼睛!
马家、潘家明摆着羞辱他嘛!
顾长亭从未想过,顾宝除了随母,还随他的亲生父亲。
如此简单的比对方法,顾家众人愣是当了多年的睁眼瞎。
“我要弄死潘家那死胖子,起诉潘家、马家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顾长亭一字一顿,说的咬牙切齿。
替人背黑锅背了几十年,搁谁心里能好受。
林美媛拍着人后背,安抚道:“这些倒是次要,你不如再好好琢磨潘家、马家这番用意。”
两家联手欺瞒顾宝的身世,硬塞进顾家当太子爷,这一招别有用心的棋,下的不得不说另有深意。
不过,令人头疼的是,三大家族的关系林美媛至今没梳理明白。
她指着鉴定人那一栏,叫人再仔细看。
“这名字,眼熟吗?”
顾长亭抹了把脸,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转头说道:“我大伯的人,有问题?”
林美媛摇头又点头,“我把当年过手事件的人,全部信息筛查了一遍才知道。这个委托教授,虽是你大伯的人,信任度高。不过……”
“你别忘了,马家三房的私生女,嫁的是谁。”
马家的人,顾长亭只记得出挑的几位,那种什么旁系末枝的小人物,他完全没什么印象。
顾长亭有些不确定的说:“我只记得,马家三房,当初为了一个婚内出轨生的孩子,三夫人在马家闹的厉害,曾找过老祖宗评理。具体的事,我也没在场,并不清楚。”
不经意得罪人的事,搁谁能想起来。
要不是林美媛问林妙茵要顾宝的相册,老太太抱怨老祖宗哪哪不好,林美媛也没把两件事串联起来。
犹记得,林妙茵为顾宝,不被顾家老祖宗认可,满脸愤懑不平的样子。
“老太婆能容忍别家的私生子进门,劝人大度,为什么就不能承认曾孙儿是亲骨血?”
话语里,裹挟的怨气,都可以直破云霄了。
明显家族辛秘的事,林美媛一听到就特别感兴趣。
她这个八卦小能手,立马化身包打听。
家长里短,好一阵卖乖。
从林妙茵嘴里套出不少,顾家隐秘不为人知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因爱生恨,求而不得,互相助力,不难理解。”
马家三房跟顾家太奶的恩怨情仇,也是相当精彩。
尤其马三太太的身份,居然是顾家太奶曾经收养的义女。
而顾老狐狸明显不知情,更别说顾家其他人。
顾长亭嗤笑,“那这人活的有够累,心眼小的可怜。”
林美媛不置可否,摊手道:“谁让太奶奶最在乎你。三夫人为了报复,自然要对你下手。而马玉珠又喜欢你,你又讨厌她。这种顺水推舟的事,但凡对你们顾家怀有坏心眼的人,都会搭一把手。”
“二十年前,从第一次亲子鉴定委托开始,无论太奶奶选哪家鉴定机构,这鉴定人委托教授那一栏,签署的名字虽不同,但签名的字迹,笔锋皆相同。”
“我让龙白查了当年,鉴定机构的监控记录,无一例外,包括备份的留底档案,全部遗失。”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林美媛多说,顾长亭也明白。
早些年,他跟老祖宗查过这事,就因为没有办法收集到确凿的证据,才导致心有存疑。
“当年的档案,其实很早就不见了。老祖宗背后找人查,也查不出什么人动的手脚。官方说法,资料保存不当。没有确凿的直接证据,我很难证明自己清白,也没办法跟猪崽子断绝父子关系。”
他起身走到栏杆处,眺望着不远处,相邻而建的两座大宅子。
不禁想起,过去受到的种种耻辱,心中的寒凉愈发浓重。
年轻时候的顾长亭,典型的富家公子,纨绔子弟。
什么花花肠子的事都玩,酒量更是不差。
喝醉酒做男女那档子事,顾长亭打死都不信自己有那种能力。
他不是没喝的烂醉过,要是一个人真被酒精麻痹神经,完全失去神志,起身都困难。
更别提,他能将一头猪,玩成一条蛆。
当年他虽玩的花,却从不以身试险。
饭局酒场有身边的众小弟打前阵,他基本喝酒喝的并不多。
童子身说破就破,顾长亭反而觉得自己被下药了。
隔天一早,就见脱光衣服的猪头,扒拉在他身上。
顾长亭整个人都是崩溃状态,马玉珠那个疯婆子见他一脸厌恶,不愿负责。
二话不说,立马打电话通知马家和顾家的长辈,逼他对她负责。
在顾家众人面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顾家为了颜面,人人劝他认,就连老祖宗也对他连连叹气。
他不肯,便在祠堂跪了五天。
撑到第六天,老太婆直接命人将顾长亭捆成粽子,扔到了马家谢罪。
马家人见他骨头硬,死也不认酒后乱性的事。
便联合其他世家,对他施压。甚至不惜搞臭他的名声,否定他顾家继承人的身份。
顾长亭以命相抵,非要弄清真相。
马玉珠那头猪算计他,算计的明明白白。
手握照片和录音,他不认,便告他强奸。
老祖宗为了息事宁人,这哑巴亏,顾长亭不吃也得吃!
他至今难忘,那些好事者,用他父亲母亲的遗物,逼他娶马玉珠的那份羞辱。
前前后后顾长亭多次闹离婚,一次又一次地提出做亲子鉴定,闹的满城风雨,要的不过是还自己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