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朝文斯米尔喊道。
“下锚,先躲雨。”
“好。”
文斯米尔应声,挥手打落船锚,紧接着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弯腰想抱她起来。
姜浅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打开伸过来的手,自己站起身,走向船尾处的船舱。
虽然她现在变成人族,但底子还是恶魔,早在购船前,身体就已恢复如初,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看了眼被拍开的手,文斯米尔敛下眸子,默默跟在她身后,进入狭小的船舱。
渔船虽然不小,但作为捕鱼用,休息的地方小得可怜,甚至整艘船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这也是为什么姜浅宁愿躺在甲板上也不愿意进船舱休息的原因。
里面太臭。
唯一一张不足1.2米宽的小床,在起航时已铺上新的床品,这会儿绕过航海图桌,她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床沿。
看他仍木愣愣站在门口,她抿了下唇,语气平淡。
“关门,坐这里。”
说着,朝自己身侧扬了扬下巴。
他仿佛机器般,她说一句,做一句。
关上门后,船舱内的鱼腥味变得更加浓郁,她拧着眉,靠上他的肩头。
直到独属于他的香根草、天竺葵混香盈满鼻腔,才感觉好受不少。
一时间,除了波涛翻涌的海浪声,和时不时响起的雷声,船舱内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许久,犹带哑意的冰质嗓音从头顶飘来。
“蒂斯。”
姜浅眼眸微阖,疲懒道。
“怎么?”
他似乎在犹豫,几秒后才重新开口。
“我要怎么做,你愿意原谅我?”
“原谅之后呢?心安理得做我的男人吗?”
他被这话刺得有些难堪,眼皮垂下,遮住眼底流动的贪心。
“可以吗?”
姜浅笑了笑,掀眸看他。
“可以啊,可是…”
话锋一转,她又笑得讥诮。
“我不想原谅你,无论你做什么。”
暴雨倾盆而下,打在木质舱顶发出沉闷的哗啦声响,仿佛连他的心一起下起了瓢泼大雨。
而这捧雨,似乎还掺杂了苦涩的妄念,让他连最简单的吞咽都做不到。
海上风暴似乎更猛烈了些,船身被海浪拍打的起起伏伏,一个不稳,两人同时撞向舱壁。
姜浅正想伸手去撑,却被文斯反手圈住身子,护在怀里直直撞上木质舱壁。
“不用你护!我自己…”
听见他的闷哼,斥责的话语才脱口,渔船又向她的方向倾斜掀来。
他没听,固执己见抱紧她,手掌抵上她身后仅差一拳距离将要再次撞上的船舱。
她抱着紧窄的腰肢,抬眸望进那双幽邃的浅色海洋,第一次知道他竟然会这么执着。
可很快,持续倾斜的弧度,和隐隐约约响起的咯吱脆响,提醒对视的两人这并不是简单的海上风暴。
姜浅一把推开青年,起身开门往外走。
天空黑压压的云浪翻滚,一层堆叠一层,完全笼罩了天光,涌动间似乎和深蓝色的海浪连成一线。
孤零零的渔船被数条庞大的触肢死死绞缠,可以明显看出接触到的船沿已出现崩裂的凹痕。
更让人恶心的是,湿乎乎的粘液因为暴雨的冲刷,在甲板上冲散的到处都是。
她刚打开门,那些混杂粘液,雨水,海水的不明液体就齐刷刷没过她的绑带平底凉鞋。
要不是她穿了中长款的蕾丝裙,怕是衣服也要跟着报废。
不过当她走出遮雨棚,唤出‘光能枪’对着吸盘翕动的触肢扫射时,这条代表光明、纯洁的连衣裙被暴雨冲刷,被腥臭的蓝色血液喷溅,还是逃不了报废的命运。
伴随咕咕的怪异声响,被子弹击中的棕黄色触肢剧烈颤了颤,朝着她的方向胡乱挥动起来。
姜浅抹了把遮眼的雨水,闪身连躲,避开即使盲目挥动,也差点击中自己的恶心触肢。
若说对上黑暗生物,光系魔法必定效果拔群,可对上皮糙肉厚的巨型海兽,没有恢复本体的光明神也只能对它造成轻微伤害。
而这些触肢在文斯出来后,变得愈发躁动,像是在他身上装了定位仪,蠕动间,精准击向他的所在。
姜浅眸光颤动,联想起自己身携光明之力时,晏漓关她小黑屋,才恍然明白,对于海兽来说,也许光明神的化身就是唐僧肉,或者十全大补丸。
她换了‘宿命’,击退一根胡乱拍动的触肢,就想去支援他,可看见他周身圣盾熠熠,触肢完全击不破时,又淡定下来。
她在瞎担心什么。
就算只能使用十分之一的光明之力,对于抵挡物理攻击,还是绰绰有余。
神明的化身不需要口念法咒,就能召唤圣洁之力,电闪雷鸣间,象征光明的白光像是流星划过暴躁的雨夜,混杂豆大的雨点,成片成片砸向缠住船沿的滑腻触肢。
很快,随着‘滋滋’的灼烤声,不止腥臭,还有烧烤章鱼足的香味萦绕开来。
姜浅不合时宜咽了下口水,海鲜是她的最爱,除了各类蟹,就是章鱼、鱿鱼。
炭烤鱿鱼,若是加点葱花,烧烤料,她可以吃下一大碗。
也不知道这么大块的好不好吃。
如此想着,她砍断一节触肢尖端时,顺手收进空间。
海怪接二连三受到刺激,愈发发狂,不再攻击他们,转而扬起伤痕累累的触肢重重击打船身。
伴随迸溅的木刺、巨响,船身剧烈摇晃起来,两人忙攥紧船沿,稳住身形。
姜浅眉眼紧皱,看着缝隙因重击越来越大,不消片刻,渔船肯定会被砸碎。
此处已经接近精灵岛屿,她也不能恶魔化,万一被精灵看到就前功尽弃。
反手别上‘冰霜发夹’,她直接双手攥紧船沿,召唤冰元素。
浅蓝色的冰霜立时从她手中蔓延开来,不止短暂冻结了缝隙,也同时在触肢拍击船身时,缠上肉乎乎的吸盘,一点点将之冻住。
可到底太慢,才冻住一节,就被它甩动着撞裂。
碎冰随着木刺四散迸溅,有些甚至擦破她的小腿,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但她的本意也不是冻住触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