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爽,百花凋零,阳光明媚,东林书院的放榜恰好在中秋之后,文人学子云集,其中自然以寒门子弟居多,而官宦世家的子弟较少。
丞相府的马车停在了某处巷子里,云妡柔一早便看到了弟弟,她原以为父亲不会来,因为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自然害怕丢面子。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父亲他竟然来了,云妡柔心中有些复杂,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那位继母竟然也来了。
一时间,徐以墨摸不准她究竟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别有目的。
徐以墨瞧着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轻咳几声,吸引云妡柔的注意力。
“咳咳咳……阿柔,瞧什么呢?我让小霖子和夏沫去看,人太多咱们就不挤这个热闹了。”
徐以墨捂着她的手,怕她着了凉,看了眼那人挤人的地。
想着他虽是皇帝,但到底不能干涉书院招生,况且她们姐弟俩自是希望凭着真本事被认可。
他便也没有过问,今日出了结果,等上一时半刻的也无妨。
今日人虽多,但却也不及春闱,春闱那日多得是世家子弟,整条街都得被马车围了。
夏沫满脸欣喜,仿佛脚底生风,急促的步伐和激动的神情无不透露出她内心的喜悦。
“小姐,小公子他入选了!你瞧,小公子他过来了。”她欣喜若狂地飞奔而来。
云妡柔在人群中寻找着弟弟的身影,她看到了云昕竹先去跟父亲请安,接着朝着她这边走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姐姐!姐姐!我终于可以进入书院读书啦!”云昕竹那清脆悦耳的嗓音中,仿佛跳动着无数欢快的音符,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自豪之情。
他那张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心欢喜地向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这份欣喜。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来让姐姐瞧瞧,这些日看着倒是比之前精神多了。”
云妡柔满心欢喜地坐在车上,激动得如坐针毡。
她那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就在这时,一旁的徐以墨伸出手,紧紧拉住了她,轻声说道:“妡柔,莫要这般心急,小心伤到自己和腹中胎儿。”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透露出对云妡柔的关怀与爱护。
此刻,周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若是让旁人知晓帝后竟然身处此地,恐怕这一路上都会被蜂拥而至的文人们团团围住。
这些文人墨客们向来都是一个样,一旦得知帝后的行踪,必定会想尽办法前来一睹尊容,甚至可能会请求赐字、题诗等,那他们真要被堵在这里了。
相比之下,年仅几岁的云昕竹却显得格外沉稳。他小小的脸庞上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宛如一个懂事的小大人。
只见他静静地看着姐姐,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却先是二话不说,对着徐以墨施了一礼。
这才缓声,对姐姐说道:“姐姐,您放心吧,我一切安好。倒是你,身怀六甲,更需注意自身安危,切不可莽撞行事!”
这番话语从自己弟弟口中说出,云妡柔倒觉得有几分好笑了,倒也没下去。
隔着纱帘看了看,确实瞧着不似前些日子消瘦了,她也能安心些。
“好,听你的。”云妡柔轻轻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她那双美丽而灵动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投向远方,瞧着那边车上的父亲。
过了片刻,她终于缓缓开口问道:“姐姐问你,大夫人和父亲今日为何会一同前来呢?”声音之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之情。
她紧紧皱着眉头,脑海里不断思索着各种可能的原因。
难道是家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她想着父亲虽说有时候家务断不清,但大事上是清楚的。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使得她心中难免担心。
“姐姐,最近四弟被父亲严令在家读书,二姐则是大夫人做主在家学女工呢。”
云昕竹小声的对姐姐说着,毕竟是家里的事,不好在陛下面前多说。
云妡柔点点头,姐弟俩又大致说了些话,也不好在外时间太长。
家中的事让夏沫去问问嬷嬷就是,她估摸着不是憋什么坏,就是瞧着阿弟能进书院了。
以后说不准有些好前程,不好再多坐得罪。说不好还想着,沾阿弟的光呢。
“公子,夫人,此处人太多,臣先送两位回去吧。”
贺南知今日也随侍在旁,说是一定要送他们回宫,做些准备再启程,小妹就留在京中府上。
接着一行人朝着皇宫而去,在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一身戎装的小兵掉了队,偷摸的跑了出去。
“我倒要瞧瞧,这人有几分本事,能进书院去。”
哥哥说,能进书院的都是高手,不是读书么?怎么就成了高手??
这人正是闲着家中无聊,偷摸跟着哥哥跑出来的贺南浔,父亲母亲都远在天边,谁人还能拦得住她?
她才不会乖乖待在家呢?偌大个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昨日遇到的那人,她就没见过一个有趣的人。
闫哥哥整日不出院子,要不就是在书堆里扎着,她早就待腻了,手痒的想找高手切磋了。
这姑娘跟了一路,发觉云昕竹进了相府,二话不说翻墙进了府,一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
丞相府今日算是比较热闹,府中小小设了一个家宴,也算是庆祝吧。
贺南浔就这样蹲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得肚子都饿了。
等了整整小半个时辰,云昕竹才又一次的出了主屋,此时此刻她险些感动的流下眼泪。
直到那人进了自己的院子,瞧着有些清冷幽静,人也不多,怎得他也住在人少的地方?!
莫非高手练功都是在安静的地!?这样想着,竟瞧见他坐在窗前翻书,更重要的是她竟就这样走到了窗前。
“……”
两人四目相对,只一瞬的时间,云昕竹虽说是吓着了,但还是故作轻松状,伸出手问道:“那个?你……是谁?从哪来的?!”
“咳咳咳……大侠在上,小女子贺南浔,从淮水河畔来,想与大侠切磋切磋。”
贺南浔尴尬的握拳抵在嘴边,想了想又做了个抱拳礼,对着他就是一阵输出。
“切磋?切磋什么?!”
云昕竹一下子倒也被整懵了,突然冒出来个姑娘,说要跟他切磋??
“我听哥哥说进入东林书院的都是高手,所以我要挑战你!!”
这样她也就是高手了,哈哈哈……终有一日她要成为一代女侠,锄强扶弱,哈哈哈……
云昕竹点点头,挑眉看着这人,有几分意料之外,不过不曾说出,只道:“噢……那好吧。”
原来是想进书院?看不出来,这姑娘身着戎装,竟然是个喜好诗文的人?难得难得!!
“啊啊啊啊……痛痛痛……你……你,住手!!!”
贺南浔瞧着是个姑娘,手上力气可不小,拳头直接往他脸上抡。
这姑娘的拳头可真硬呀!!!不是……我那个……你,住手呀!!
无语望天……呸,无语往屋梁……
“你是在留手吗?为什么不出手!?不是说是高手么?”
贺南浔以为他是在让自己,心中大怒,他竟然看不上自己的武功!?
她虽年纪不大,武功却也是练得勤勉,云昕竹这般岂非看不起自己是个姑娘?!
这样想着,贺南浔拳头握得更紧了,脑子里气不打一处来,更使劲的揍人了。
不出一日,云妡柔和贺南知先后知晓了消息,这……额……
“不好了,南浔小姐和昕竹少爷打起来了!!!”
云妡柔喝着药,端着碗的手顿了顿,看着身旁的徐以墨发愣:“……”
不出半个时辰,贺南知直接把妹妹抓到了宫中请罪,说明了缘由。
惹得云妡柔一阵轻笑,就着这事笑了好久,直道:“这姑娘倒是有趣,可怜我那弟弟,挨揍了。”
而贺南知临走前还替妹妹收拾烂摊子,去相府赔礼道歉,再三嘱咐妹妹不要乱闯祸。
咳……那个,由于过于担心,贺南知甚至于对妹妹言道:“闯了祸先跑,实在不行就找皇后娘娘,你晓得的。毕竟有一些小交情。”
若他这妹妹闯了祸,好歹额……能护她一条小命。
中秋之后,小西瓜被姐妹带到公子府,宫中又寂寞了好些,尤其是徐以墨身体好些之后,去处理朝政。
不过,夏沫倒是从嬷嬷那晓得了些事,听着大夫人似是忙着要给二妹妹说亲。
云妡柔听着,也并不意外,二妹妹比她小不了几岁,她的亲事自是提上日程也不为过。
“大夫人属意的是哪家的儿郎呀!?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云妡柔躺在后院的躺椅上晒着太阳,这躺椅是专门被徐以墨放在这里,怕她在屋里待着太闷。
“博平侯府的嫡子苏稚敏,孟尚书家的嫡长子孟子桉,兵部侍郎家的嫡子……”
夏沫在她耳边接连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听着各个都是不错的儿郎。
京中不少的世家子弟,看着都在其上了,她这继母未免也太托大了,挑得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呵……哎,我这继母,还真的会挑人,全是些富贵人家,生怕二妹妹受委屈。”
云妡柔捂着肚子微微斜躺着,身子有些乏力,腹中隐隐作痛,时不时的会有些难受。
起初她也有些害怕,杜惜从来看诊时,告诉她说这是因为她服用了那丹药,只要疼痛不超过半个时辰,不见血便无事。
云妡柔这才安心些,这不小腹又开始痛了,这才不到四个月,后面只怕更难熬。
“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叫太医来?!”
夏沫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发觉云妡柔这些日子时常捂着肚子,时不时的冒虚汗。
“呼……我无事,就是有些乏了。大夫人既然有意勘探女婿,我自也不会阻止,只是她也未必攀得上这些个门第。”
云妡柔温柔的摸了摸肚子,说完缓了缓,腰腹有些疼,但还能接受。
门第之见不是那么容易跨过的,能不能成也不是她这继母一个人说了算的。
“父亲是何意思?!依照父亲的性子怕是不喜这些的,我那继母的主意怕是要落空了。”
云柏拒那可是寒门出来的读书人,再怎么站在高位,骨子里还是清高的,不会愿意攀附世家的。
除非世家开这个口,世家开这个口,她那丞相父亲才会答应,以此显得他家风严谨,是个清流门户。
况且是嫁女儿,而非儿子娶妻,云柏拒更不可能主动提,好似他女儿嫁不出去。
只是云妡柔知道那些个世家未必看得上,清贫出来的相府,也许还会觉得是他们相府想攀高枝。
“老爷的意思是,等明年的春围放榜,他有几个看中的学生,若是能高中再做议亲。”
听完夏沫的话,云妡柔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笑来,说道:“这倒是他的风格,只怕我那妹妹和继母不见得乐意吧。”
“我瞧着定想着等年关之际,宫中举办的冬岁宴,想让我那妹妹与世家贵女一起,相看一番。”
毕竟婆媳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所以京中贵妇大部分都会很愿意来。
冬岁宴,按照旧历每年由皇后举办,在年关守岁的前一日举办,设宴邀请众多贵妇贵女,意味着辞旧迎新,岁岁长安。
只是先帝去世后,三年不曾举办,后来丧期已过,但由于徐以墨未曾立后,一直未曾举办。
过了年关,季春中旬,宫中倒是会设一春日宴,算是补上了冬岁宴,至于今年云妡柔倒是不曾想过。
这些宴会她也参加过一两次,多数时间不是被继母拦着,就是弟弟或她莫名其妙的‘病了’。
“那娘娘,我们今年办什么宴会呢?”
夏沫想想就觉得为难,云妡柔这身子哪次都不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