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墟萸 > 第4章 疯狗与孤独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脚下的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两人沉默地漫步前行,突然,萨沙?格勒打破沉默,微微压低声音道:“除了偷羊贼,听说昨晚有人偷袭马场?”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斥木黎。

斥木黎心中微微一紧,赶忙回答道:“几个可能我以前得罪过的人,被我击退了。”说着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想过多提及此事。

萨沙?格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抹淡淡的微笑道:“是哪个部族呢?你可曾认出他们?”

斥木黎顿了顿,犹豫着道:“都蒙着脸,死了两三个后都逃了,尸体被野狼和乌拉犬吃光,只剩下了些残骸和血迹,您刚才应该看到了。”边说边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摊残迹。

“敢来马场捣乱,尤其是居然想谋刺伯达战马牧马人,是与偷盗伯达战马同罪,需要灭族,这是雪雨湾的条格。”萨沙?格勒说着猛然抬起手,眼神中闪过丝狠厉,大声道:“纳日松,带五百勇士去诛杀掉赖罕家所有族人。”

身后的纳日松微微一愣,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低头不敢直视萨沙?格勒的眼睛,却也是不言不语。

萨沙?格勒见他如此,顿时愤怒地回身,目光如炬地质问道:“人手不够?”

纳日松忙解释道:“够,但赖罕家已与墨郁家联姻,而且杀手也交代是个人恩怨,不是盗马,灭族有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对自己的话也没有太多的底气。

萨沙?格勒沉默片刻,脸上滑过丝犹豫,但很快又面色铁青,扭脸向另两名健壮侍卫喝令道:“宝日乐,你去杜酷儿部族,扎赫措你去普玛部族和霍克索家,送去血札,明天联手围剿墨郁家,三股狼烟为号!”说着愈发气愤般脸上肌肉开始抽搐。

看着宝日乐和扎赫措兴奋地骑马离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中飞扬,纳日松偷偷瞪了眼斥木黎,眼神中充满怨恨,似乎在责怪他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随后,又急忙用力拍打自己胸口大声道:“萨沙老爹,赖罕家妇孺和老人留吗?”

萨沙?格勒冷哼一声,不屑反问道:“除了他家的牛羊和帐篷,其他留下作甚?”话毕冷酷无情之色溢于言表。

顿感震惊的斥木黎忙走上前,急切道:“老爹,这会开启乌坎那斯部族间的战事,我担当不起,望您考虑周全再行事。”说着恳切地凑近几步,试图想要劝说萨沙?格勒。

萨沙?格勒抬手止住赤木黎未出口的话语,翻身骑到马上,居高临下地回头盯着斥木黎,决然道:“战事非你而起,下作的赖罕做了墨郁家走狗,多次挑衅我,战事已经不可避免,记住,如果我兵败战死,你把所有伯达战马都驱赶逃离雪雨湾,切不可落入巴萨?墨郁之手。”说完猛抽战马,骏马嘶鸣带着几十名骑兵如疾风般狂奔而去,只留下马蹄声在草场上久久回荡。

留在烟尘里的斥木黎抬起脸,望着远去的骑兵们,心中充满了懊悔,不禁拖着自责的步子,缓缓回到自己帐篷前,抬头看看刺眼的烈日,随即靠在狗棚木栏上,眼神空洞,呆呆地发起愣来。

“呜呜呜”乌拉犬威胁的声音传来,斥木黎缓缓扭过脸,原来是自己的狗狗还在和那个俘虏偷羊贼对峙,只见乌拉犬们毛发竖起,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在向偷羊贼示威,而那个小偷羊贼则蜷缩在角落里,手中死死抓着根骨头,眼中露着恐惧,却又带着些执拗。

斥木黎弯腰走进狗棚,盯着这个满脸污垢、头发黏连在一起的野孩子,不禁再次心生怜悯,伸手轻轻拍打呲牙的乌拉犬,将它们赶到一边,野孩子见机,忙将手中骨头上块肉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猛嚼起来,仿佛饿死鬼也不过如此。

斥木黎用手摸了摸自己嘴唇,看着野孩子的吃相,不禁有些感叹道:“有那么饿吗?吃那东西。”说着又自责呢喃道:“自己挨饿的时候也不比这强!”

“噗”野孩子突然将碎肉吐在斥木黎脸上,让那带着腥臭的肉渣溅到斥木黎的眼睛和嘴角,就在斥木黎闭眼擦揉的瞬间,野孩子迅速将已经偷偷解开的锁链又戴到脖子上,试图伪装成还被囚禁的样子。

斥木黎抹下脸上腥气十足的肉渣沫,眼中闪过丝愤怒,抬头质问道:“你们高地疯狗吃那种肉不反胃吗?”

“噗”野孩子毫不示弱,又一口唾沫吐在斥木黎脸上。

赤木黎顿时被彻底激怒,慢慢抹了把脸,又“啪”的一巴掌猛甩在野孩子脸上,打得野孩子的头偏向一边,血水溅到了棚角茅草上。

野孩子靠在木栏上,轻蔑地笑着,将嘴里的血沫吐在地上,还带着颗雪白的牙齿。

看到这一幕,斥木黎急忙收回宽大厚实的手,不禁有些尴尬道:“虽然你是个孩子,但你拿刀扎透我的脚,我打掉你颗牙不过分,而且看你样子,也正是换牙的年纪。”牵强地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语气中也带着些愧疚。

看着斥木黎负疚的模样,野孩子哼哼冷笑两声,再次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但却因干渴而只是喷出些血水。

斥木黎看看这个桀骜不驯、嘴唇干裂的野孩子,他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去。

几只乌拉犬见主人离去,又龇牙咧嘴地慢慢凑近这个野孩子,惶恐的野孩子忙不自觉地往后缩,“滚开!”折返回狗棚的斥木黎大声呵退爱犬,左手拿着水囊,右手拿着锡酒瓶,盘腿坐在地上,将水囊递到野孩子面前道:“你吐那么多唾沫,喝点水。”说完自己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酒,腮帮鼓起地含在口中,又喉结滚动的咕噜喝下,渐渐让他的脸上泛起丝红晕。

野孩子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用那脏兮兮的、指甲里还嵌着污垢的手警觉地抢过水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没有危险后,快速地将水囊塞在嘴里,大口大口地猛灌起来,喉咙里也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看着野孩子不停大口喝水,赤木黎突然一巴掌将水囊打落在地,让水囊里残余的水汩汩往外流着,浸湿了地面的干草道:“慢点喝,当心呛死你。”

野孩子瞟眼看了眼地上的水囊,又警惕地回眼盯着斥木黎,偷偷用手摸向地上的水囊,试图再次拿起它,斥木黎却抢先一步拿起水囊,在野孩子面前晃荡着道:“你数一二三,我再给你。”

但野孩子唰的一把抢过水囊,正要继续往嘴里灌,斥木黎神情木然,嘴里嘟囔道:“沃特图玛,怠由菲特。”这奇怪的话语让野孩子惊讶地眼睛乱转,他缓缓放下皮囊水袋,诧异地看着斥木黎,眼中充满了疑惑。

斥木黎微笑着举起锡酒瓶,猛喝了几口酒,酒意开始在他脸上浮现道:“瑟缀慕,驽发瑟可。”

野孩子突然将水囊扔在斥木黎身上,学着猛犬龇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向斥木黎示威。

斥木黎又灌了口酒,醉意愈发明显道:“我不和你计较,吐口水可能是你们高地野蛮人的礼数,而且你两次吐在地上也是因为尊重我。”说着调侃地笑笑。

“呜呜呜”几只乌拉犬发出委屈声音,好似在为主人的没出息而哀鸣。

斥木黎扬扬手道:“狗狗闭嘴,我在与异族交涉。”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野孩子看到斥木黎脸红醉酒的样子,突然捂着嘴笑出声来,精亮的眼睛透着戏谑和狡黠。

斥木黎看到野孩子脸上的得意,心中有些生气,他伸手薅住野孩子破烂的兽皮外套问道:“你吃饱了?你缓过来了?嘲笑我的仁慈?”

突然,野孩子乖巧地轻轻抚摸斥木黎的手,眼眸里充满单纯地不停摇头,那模样仿佛刚才的戏谑只是场幻觉,斥木黎触电般赶忙松开了手,随即,看着野孩子肩膀上那支贯穿肩头的残留箭杆,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不禁哈哈笑道:“我向来都是一箭索命,昨晚居然让你躲我两箭,唯一的还没射中要害,而且你挺有骨气,自己折断箭杆不疼吗?”说完伸手扯开野孩子肩膀的兽皮坎肩,仔细地上下翻看血迹,然后说道:“咬住牙闭上眼。”

还没等野孩子明白过来,斥木黎右手握住箭头,用力从野孩子后背拔出箭杆。

“啊!”野孩子疼得惨叫起来,素鸡俯身又仰地,倒吸着凉气,脸上的肌肉因为疼痛而扭曲。

斥木黎拿起锡酒瓶,喝了口酒噗地喷到野孩子伤口上,看着疼到不停翻腾的野孩子道:“偷盗是要付出代价的。”折腾良久的野孩子终于坐起身,满头大汗、脸上惨白地怒瞪斥木黎,但过了一会儿,却又偃旗息鼓地靠在木栏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酒醉的斥木黎将锡酒瓶扔在地上,冷冷道:“昨晚没宰你是因为你运气好,狗儿们没吃你也是你运气好,我曾经脚下黄金铺道,也曾经嗜杀成性,宰过的人比你们乌骨山的树还多,和你说也无所谓,反正你是个哑巴。我是勃劳家的嫡长子,你们不知道谁是勃劳,无所谓了,但在雪雨湾,萨沙老爹的为人正派让我忧虑,感觉很多祸事将要降临,我可能又得重操旧业,做自己特别反感的那些事。”说着醉眼迷离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靠在木栏上的野孩子似乎理解了斥木黎的话共鸣般,怜悯地微微点头,斥木黎欣慰地笑笑,摇摇晃晃地起身,凑近脸色蜡黄、毫无力气野孩子,将个新的狗锁链套在野孩子脖子上锁死,说道:“活着就会有套索,你解开了那个,我再给你加一个,尽管你是个哑巴,但我的狗不哑,还很饿。”边说边麻利地拴住野孩子的手脚。

野孩子见逃脱的计谋被拆穿,愤怒地扭着着身体,但却被捆绑得结结实实,无法挣脱。

醉酒的斥木黎弯腰退出狗棚,望着那不在刺眼的昏黄夕阳,晃晃悠悠道:“我想起了札娜,你和她很像,那种作死的信念让我心惊胆战,而且因为迫不得已又欲盖弥彰,这让我无所适从,但马上我就能看到一切真实,昨晚有赖罕家几个杀手做了狗食,我的乌拉犬才没吃你,札娜已死,萨沙也冒险一搏,都以供安命吧,都是宿命,我又何必太过在意...”

狗棚里的野孩子听着斥木黎的连篇醉话,停止了挣扎,回头看着摇摆不定的斥木黎,用模模糊糊的乌坎那斯语说道:“汝乃丧家之犬!”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赤木黎耳中格外清晰刺耳。

刚想进帐篷的斥木黎听到这话,面红耳赤地回过身,但看到野孩子那张虽然脏乎乎但却稚嫩的脸,偃旗息鼓地叹口气道:“狗儿们.....看好这个野娃子,别让他跑了。”说完摇摇晃晃地钻进自己帐篷,留下狗棚里的野孩子和几只乌拉犬,渐渐融入漆黑的夜幕。

《蓝翅草》:暴力是最大的懦弱,只能终结自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