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真的怕了,如果邸报是真的,那就说明这个萧炎的能量不是一般的大,否则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杀了南宫傲之后,仅仅是剥夺了爵位,罚了两年的俸禄这般儿戏。
要知道他杀的可是宗主国的皇族子嗣啊,而且还是十绝白玉书的南宫傲。
萧大威和萧炎,一个是多年带兵的将领,一个是分量极重的少年英雄,这两人火拼起来,一旦事情闹大了,他们上面肯定都有人保,当替罪羊的,只能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城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他娘的就是那个小鬼。刘松冷汗直流,忽然哇的叫了一声,连官袍都来不及穿,踢拉着木屐就往外面跑。
等刘松赶到出事的街道上的时候,血拼已经停止了。阴沉的天空中,悬浮着一位白发老者,神情肃穆,地面上,一道无形的结界散开,将君子营和北城军隔离开来。
双方的缓冲地带,横躺着二百多具尸体,细看之下,竟然全是北城军的,萧大威的眼睛让血腥的气息熏得发红,泛着血丝,心在痛苦地抽搐着,他简直不敢相信,不过在短短的几息之间,自己的精锐手下竟然死了二百多人。
而那群连战场都没上过的毛孩子,除了三十多个受伤的,没有一个阵亡。不但是萧大威,一千多名北城军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一个个哭丧着脸,低垂着脑袋,越想越觉得憋屈。
他们都是老兵了,有无数次和友军发生过冲突,可每次他们都占便宜,唯独这一次,伤亡太惨重了,而且一点便宜都没捞着。
悬浮在半空的老者看到事态平息下来,阴冷的眼神看着萧大威。沉声问道:“北城军人马,为何在城中械斗”
萧大威心中凌然,急忙道:“大人,末将得知萧炎要造反,并且打伤多名治安军,所以才带着人马前来弹压,可不想萧炎蛮横无理,悍然向我大军发起进攻,我部猝不及防之下吃了大亏。不得已才展开反攻,多亏大人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个恶徒”
萧大威不愧是老油条,一番话连削带打,把脏水都泼到了萧炎身上,顺带着也是告诉兄弟们,不是咱们不行,是敌人太狡猾,他们偷袭咱们。
“萧炎,你有何话要说”
老者又看向萧炎。
“前辈,说我造反,您信吗”萧炎没好气道。
嘿,你小子还给老夫甩脸子,看老者虽然被呛了一下,可也不生气,原因很简单,萧炎喊了他一声前辈,而萧大威喊他的却是大人。
老者看着萧大威,冷冷道:“萧统领,君子营因为剿匪有功,上个月才被公部公开表彰,视为战将营楷模,你说他们要造反。老夫搞不懂,究竟是你说得对,还是军部说得对”
萧大威心中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君子营四百战将,他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妙了。他哪有功夫看那些无聊的邸报,只是收到大皇子和萧洪力派人捎来的口信。还有两箱子珠宝,说要收拾萧炎,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有玉龙的大皇子为他撑腰,可自己毕竟是北海公国的将领,不能贸然行事,所以他让侄子萧如海在前面打头阵挑衅萧炎,寻找出手的借口,以便名正言顺地杀了萧炎。
可现在倒好,他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如果他硬说萧炎带着人造反,那让公国的军部情何以堪这前脚刚表扬完人家,后脚人家就造反,打的又是谁的脸,自己以后还混不混了。
萧大威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了,暗道这两个老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管什么闲事他没说话,他身后的萧如海探出了脑袋,鼻青脸肿,鼻孔里还塞着两个棉花团,指着萧炎大声道:“他就是要造反,资敌通敌,证据确凿,死有余辜”
老者无奈摇头,肃声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萧炎在十几天前狠狠羞辱了登天塔的得意门生,让满座的北部联邦的权贵羞愧地抬不起头来,你们知不知道,登天塔已经扬言要找萧炎报复,还有,你们知不知道,十绝白玉书的南宫傲,就是因为诬陷侮辱了萧炎,被萧炎斩杀在点将台上”
全场一片死寂北城军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脑袋开始嗡嗡作响,真想立刻就昏死过去,尼玛,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一个墙角里,刘松听到最后,呃的一声,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倒在地上使劲抽搐着,嘴里开始往外吐白沫。
萧大威脸色发白,干咽了几口唾沫,胸腔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只觉得浑身发冷,一脸惊恐之色。
至于他身后的萧如海,已经被吓傻了,双腿瑟瑟发抖,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尼玛,他连皇族的南宫傲都敢杀,而且还是十绝白玉书,那我呢,他要杀我怎么办!
萧如海哭了,把头顶在萧大威的后背,瑟瑟发抖,发出呜呜的哭声。老者向着那边的墙根张望了一眼,冷声道:“绿柳城城主何在”
“国师大人,下官在”
刘松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擦了一把嘴角的白沫,光着脚丫子跑过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索性直接跪着就磕头。
国师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行礼,北城军行跪礼,萧炎等人行鞠躬礼,以示他们是修行者的晚辈身份。
北海公国的国师,后天强者,成老泉,冷然道:“城主,若是老夫不现身,恐怕你也不会现身吧”
刘松吓得烂泥般摊在地上,哭着道:“国师大人明鉴,下官一早去视察城外农田,刚刚回到家里,就知道这里出了事,这才紧赶慢赶地赶来了”
成老泉看着刘松衣衫不整的样子,冷哼一声,肃声道:“大敌当前,你们应该一致对外才是,如今闹出如此笑话,让敌人做和想法!城主刘松,治下之地发生此等恶性事件,你难辞其咎,所有死难者的抚恤金,就由你来出吧”
刘松听到能保住小命,惊喜万分,急忙磕头道:“多谢国师开恩,多谢国师开恩”
萧炎神情木然,忽然躬身道:“前辈,还请把那个肇事者交给晚辈,今日之事,他才是罪魁祸首”
成老泉不悦看了一眼萧炎,不过转念一想,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若是不加惩处,只怕日后有人会做得更加不堪,这股歪风邪气必须刹住,尤其是在当下,在这边境地带。
拿定主意,成老泉看向萧大威,肃声道:“萧统领,总要有人对你手下二百多条性命负责的,这件事若是追查下去,恐怕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萧大威眼圈通红,看着萧如海,提着萧如海的肩膀,哽咽道:“小海,是叔对不住你,但为了咱们北海的族人,只能委屈你了”
萧如海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抱着萧大威的大腿,哭喊道:“叔,救救我,你不能把我交出去,你快去求求大皇子,他一定会替我出面的”
“住口”
萧大威心里一咯噔,厉声怒斥道。
成老泉脸色阴沉,冷声道:“萧炎,人老夫就交给你了”说罢拂袖而去。
“恭送国师”
刘松大声喊道,额头紧紧贴在地上。等成老泉走后,萧大威生怕侄子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向着身边的亲卫使了一个眼色。
那亲卫心领神会,手起刀落,一刀刺穿了萧如海的胸膛。萧大威眼睛红肿,恶狠狠瞪着萧炎,怒声道:“萧炎,你满意了”
萧炎没搭理萧大威,看向刘松道:“城主大人,人是死了,但总该给城里的百姓们一个说法吧”
刘松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讨好道:“营帅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张贴告示,给营帅大人和君子营一个清白”
“刘松,你个老匹夫”
萧大威气得七窍生烟,两眼喷火,一脚踹翻了刘松,大声道,“儿郎们,兄弟的命不能白死。我们这就去城主府,拿回抚恤金”
“喏”
北城军憋屈的要死,正无从发泄呢,听到统领大人的话后,纷纷应诺,浩浩荡荡向着城主府的方向杀去。
刘松慌了,喊着统领大人,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等人都走光了,萧炎瞄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萧如海。
接着去看望那三十几个受伤的兄弟。在来的路上司徒已经告诉他了,君子营剿匪三个月,又阵亡了二十四人,其中有三名精英弟子,可谓损失惨重。
萧炎心里一直很愧疚,他想把所有人都活着带回去,幸好今天国师大人出现得及时,否则君子营就算杀光北城军,伤亡也必定很惨重。
等他慰问完兄弟们,笑着开玩笑道:“估计刘松的家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了,兄弟们的医疗费我也不给你们报了,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谢谢炎哥”
众人纷纷大笑,他们哪看得上那点钱,就这小破城能有多大的油水,你就算把城主家里挖地三尺,都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还不如让炎哥请一顿酒来的痛快。明天他们就要去守关了,不能再喝酒了,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喝酒了,所以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一直躲在人群后的魏黑子怔怔看着萧炎,忽然鼓起勇气,走上前。小声道:“炎哥,刘松家里有好东西”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司徒笑吟吟看着魏黑子,其他人也是哑然失笑,心想你一个未开化的草甸人,能有什么见识,不会是破铜烂铁当成好东西了吧。
魏黑子的脸红了,透着红光。着急道:“真的,有一次我给城主大人家里送干柴,去过他们家,他们家有个地窖,很可能是刘松贪墨朝廷的钱”
“黑子,你别逗了,就算有地窖,他一个小小的城主,能贪墨多少钱啊”志邦满不在乎说道。
魏黑子急了,看着萧炎道:“炎哥,刘松以前是工部侍郎,就是因为贪墨案发,才被贬到这里守国门的,听说好多赃款都没追回呢”
萧炎等人不禁愕然,彼此对视了几眼,几乎同时向着刘松家里飞奔而去。
崔大猛缠了一下胳膊上的纱布,嘿嘿一笑,大声道:“兄弟们,赶紧去,完了就让北城军那群狗娘养的拿光了”
说罢他一把提起魏黑子的衣领子,虎虎生风地追了上去。刘松的家里,同时也是城主府,此刻一片狼藉,连窗户和门都被愤怒的北城军给砸了,四五个破房子被搜刮一空,连他老婆和小妾身上的首饰都给抢了去。
刘松心惊胆战,看到这帮杀千刀的没有抢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抢吧,抢光了最好,省得一会君子营又来祸害一次,刘松欲哭无泪道。
哪曾想他的念头刚一闪过,就看到萧炎带着人过来,刘松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急忙上前躬身迎接。
北城军该抢的都抢光了,看到萧炎带着人来了,索性一狠心,连老刘家的几个腌菜坛子也给抱走,一点东西都不给君子营留。
萧大威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升起一丝快意,心道就你们这帮毛孩子也想拿抚恤金,喝西北风去吧。
“我们走”萧大威大手一挥,带着他的搬家大队扬长而去。
刘松流着眼泪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哭着跳脚道:“没了,什么都没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萧炎笑而不语,给魏黑子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魏黑子激动不已,急忙开始探查地形。
他可比萧大威他们的信息灵通多了,哪能不知道萧炎是谁,所以黑子已经认准要跟着炎哥了,一时间恨不得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
萧炎众人表情古怪,看着黑子专业的动作,心道你还敢说你不是盗墓贼?刘松已经忘记哭了,而是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抖,让两个婆娘搀扶着,紧张地看着黑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炎哥,找到了”
黑子站在一棵粗壮的柳树下面,一脸兴奋地喊道。
呃的一声,刘松两眼翻白,软软倒在地上,嘴里吐着白沫,又开始抽搐起来了。
院墙外的角落里,两个北城军的斥候原本是打算看萧炎的笑话,然而当他们看到君子营的人从地窖里抬出来一箱一箱的金灿灿的金币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都要掉下来。
再想到他们北城军抱走的那些腌菜坛子,痰盂马桶,两个斥候顿时哭了,抹着眼泪给统领大人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