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明灭,人影摇曳。
不知什么时候---
场上又有香烟缭绕,隐约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阴冷之气。
随着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钟鸣,巨大金佛再次发出宏音---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苦海慈航,众生普渡。”
话音刚落---
天地间回荡起一阵奇异而诱人的梵音,完全不像人间所有,如同天籁之音,又似魔魅低语,不断穿透忏悔者的心灵防线!
刚才的悔过声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野望和贪婪---
“权力!权力!吾要至高的权力,恳请佛祖成全!”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请佛祖赐吾至高的权力!”
“谁说男尊女卑,本宫便要登基上位,成就一代女帝!”
“我愿献上半数家产,求佛祖庇佑我族,让我族世代昌盛!”
“富而优则仕,恳请佛祖施展神通,赐我高官厚禄!”
“凭什么男人妻妾成群,奴家也要每天换一换新郎!”
“愿为佛祖效力,佛祖目之所及,即是某等刀锋所向!”
“下斩谗臣,上斩昏君,荣华富贵,每个人都想要的!”
“佛祖在上,俺再不愿为奴为仆,求佛祖赐我金山银海!”
“三妻四妾,左搂右抱,恳请佛祖怜悯,圆俺一生梦想!”
“太太虽然白净,但哪有俺床上功夫好?不如换俺主家!”
……
怎么敢?
真是疯啦!
难道这才是真实的人心?
王子服完全亚麻呆住了!
场上还没有被蛊惑的人---
要么大惊失色!
要么恐惧不已!
要么出离愤怒!
要么暗自庆幸!
……
奇怪的是---
如此大逆不道、混乱不堪的情景出现,龙舟上却异常安静。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不知道是眼瞎耳聋?还是视而不见?
夜色如墨,残月似钩。
斑驳的光影中,人群狰狞,张牙舞爪,充斥着神秘与不安。
金佛嘴角微张,似笑非笑,忽然梵音骤停,宏音再起---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欲海无边,回头是岸!”
话音刚落,那奇异而诱人的梵音继续响起,催人欲眠。
成千上万的官员、富户、士兵、仆从,忽然停止忏悔,站起身来,面带痴笑,一步步走向祭台。
在他们眼里---
或者闪烁着对权力的无限向往;
或者陶醉在纸醉金迷的荒唐梦;
或者沉迷在娇声软语的温柔乡;
或者幻想着人上人的逆袭生涯。
……
“索命梵音!”
燕三娘终于反应过来。
传说中,那是来自罗刹魔域的神通,最会蛊惑人心。
“这是什么邪术?”一道雄浑的嗓音在场上响起,“羽林军听令,随我出击,拿下妖僧!”
显然,左子雄按耐不住了。
“且慢!”一道威严的声音跟着响起,“国师作法,邪祟现身,个个自承其罪,上前伏诛,左校尉又何必多此一举呐?”
“秦相此言差矣!”又一个声音出现,“这分明是妖魔冒充国师,以邪术惑乱人心,其罪当诛!”
“国师乃圣上钦点,韩相此举,莫非想要造反么?”
“秦相贼喊捉贼,只怕是与妖僧勾结,意图颠覆社稷!”
“大胆!给我拿下韩贼!”
“来人!给我拿下秦贼!”
……
两位阁老各执己见,开始是打嘴炮,很快演变成一场武斗。
本来有半数人员清醒,见状脑子也开始凌乱,顿时被梵音乘虚而入,转眼又有不少人中招。
左子雄再次大喝,“羽林军听令,妖僧惑众,罪不可赦!速将这些被蛊惑之人分开,寻找妖僧踪迹!”
“得令!”小半羽林军仍然清醒,当即轰然领命。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吾等愿随国师,共赴极乐,皇权何物?不过浮云!”那些被蛊惑的官员,神色迷离,痴笑连连。
“金银财宝,皆是身外之物,唯有国师指引,方能超脱轮回!”众多富户满脸虔诚,喃喃自语。
“某等誓死效忠国师,胆敢阻挠者,杀无赦!”大群士兵眼神空洞,手持长矛,杀气腾腾。
“国师就是俺爹,就是俺祖宗!谁敢不从,俺就要他的狗命!”无数仆从咬牙切齿,张牙舞爪。
……
说话之间---
大批羽林军双眼泛起幽光,挥矛攻向同袍;同样双眼冒光的仆从,则纵身扑向同类,拼命撕咬。
邪祟进击,场上顿时大乱!
而那些中了招的官员、富户,纷纷加快脚步,急于朝圣!
刚到祭台十丈开外,就见金佛浑身光芒大作---
光芒仿佛漫天利箭,笼罩朝圣者全身,将其穿成筛子!
随即“轰”地一声,炸成灰灰,魂魄化作黑气,飞入祭台。
此情此景,已是出手良机---
燕三娘身形一跃,脚踏虚空,浑身环绕着淡淡的赤色火焰。
只见她眼神明亮,双手结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刹那间---
四周风云变幻,雷电交加,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响应她的召唤,但见剑气如虹,直奔金佛面门。
金佛怒目圆睁,背后佛光大盛,无数金色符文自其体表涌出,化作锋利金刃,将剑气阻断。
金刃略一停顿,余势不止,又向燕三娘席卷而来。
燕三娘不闪不避,右手持剑,左手画符,剑尖轻点,每一点都精准无比,将金刃一一化解。
“乾坤借法,破邪除魔!”随着一声怒喝,燕三娘剑指苍穹,剑身之上,赤焰交织,化作一道惊天剑芒,直劈金佛。
金佛双掌轻轻一合---
轰隆隆~!
只见场上光芒暴涨,一道巨大的冲击波激射而出,和剑芒狠狠相撞,其声如雷,响彻天地!
与此同时---
“屠苏,接我电光毒龙钻!”
大喝声中,叶知秋手执丈二银枪,从天而降,直取佛头。
“黑级浮屠!”
金佛似乎早有预料,言出法随,只见一座浮屠虚影凭空出现,将巨大的佛身尽数笼罩。
铿锵---
银枪重重刺在虚影上,仿佛击中一座真的浮屠宝塔!
叶知秋双掌一震,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而来,急忙借势跃开,这才让那股力量消散。
浮屠虚影时隐时现,黑气跌宕,显然金佛也不怎么好受。
一时之间,两人一佛,看似力量相当,陷入对峙当中。
至于苏婴宁和三个小家伙,却都消失无踪,只有王子服急于救驾,且战且行,直奔秦淮河。
而秦淮河边,羽林校尉左子雄带队作战,勤王护驾---
那些被邪术蛊惑的士兵,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世的幽光,面目呆滞,却有着超常的力量与速度。
左子雄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斩马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弧,双眼似有怒火熊熊燃烧!
“妖孽横行,岂容尔等肆掠人间!”左子雄沉声大喝。
话音未落,他已如猛虎下山,一刀劈向最近的一名邪祟。
那士兵身形扭曲,试图避开这致命一击,但斩马刀锋利无比,轻松破开其护甲,带起一抹血花。
士兵应声倒下,眼中幽光渐灭。
四周,被蛊惑的士兵们仿佛被激怒,纷纷咆哮着围拢过来。
左子雄身形灵动,斩马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横扫千军,时而精准点刺,每一击---
必然伴随着敌人倒下的身影!
刀光与夜色交织,血花与喊杀共舞,河边仿佛化作修罗战场。
就在这时,阴风骤起---
接着,又有奇异的梵音呼啸而来,急促而诡异,令人烦闷。
左子雄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数名身披缁衣的妖尼,手执利钹,驾着黑雾,乘风而来!
一个个的,眼中闪烁着邪恶绿光,仿佛要择人而噬!
“左校尉,你乃帝王亲卫,为何要与国师作对?”
妖尼忽然一起开口,声音沙哑刺耳,仿佛来自幽冥地府。
“邪魔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左子雄回应坚定,斩马刀紧握在手,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
战斗瞬间爆发---
妖尼法器一挥,黑气缭绕,无数怨灵自地底涌出,猛扑上前!
左子雄身形暴退,斩马刀舞出密不透风的刀网,将那些怨灵一一斩碎!
同时,他运足真气,凝聚一刀,直击为首妖尼而去。
妖尼一声冷笑,法器一挥,黑气弥漫中,陡然失去踪影!
一刀落空!
糟糕!
若论武力,左子雄信心十足,就算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
但对方不讲武德,直接隐身,顿时让他陷入被动,只得将刀舞做一团,暂时护住周身要害。
就在危机时刻---
“护身咒!”一道金光疾驰而来,落在左子雄身上。
原来是王子服赶到。
左子雄大喜,哈哈一笑,“世子,你来得正好!”
战、法相生,正是绝配,两人并肩而立,胆气十足。
铿锵声响---
两人胸腹间忽遭重击,金光陡然亮起,驱散几道黑气。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晶,邪魔现行!”
王子服双手结印,念出一道法咒,双眼闪现一道金光。
“左兄,开天眼!”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指,点在左子雄额头,金光一闪。
天眼一开,两人看到的世界,顿时变得不再一样---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两色,而刚刚消失的几名妖尼,已经重新出现,再也无从遁形!
此时,妖尼们一击无效,正在积聚力量,意图再次偷袭。
“斩妖除魔,护我河洛!”左子雄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涌动,斩马刀上竟泛起淡淡金光。
那是他多年征战、正气凛然所凝聚的超凡力量!
以武入道!
王子服看得又惊又喜。
“妖孽,受死吧!”左子雄一声暴喝,斩马刀化作一道金色闪电,陡然破入虚空,直中目标。
几名妖尼大惊失色,哪里来得及躲闪,尽数被那一刀斩为两截,残躯现身,重重跌落在地---
随即化作黑烟,消散于无形。
以凡人之躯,斩杀邪魔妖孽!
这一击,顿时震慑了附近僧尼,邪祟攻势随之一缓。
远处正与燕三娘、叶知秋对战的金佛,似乎有所感应,忽然缓缓开口道,“善哉!善哉!”
“尔等杀气太大,还不快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