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僧?兰若寺!
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苏婴宁、丁铃儿有一些小激动,就连画皮鬼也从叶知秋右肩探出脑袋来,那小猎犬却变得十分安静。
“哪儿来的大头鬼?”饶是老道士见多识广,也被那鬼东西吓了一大跳。
“呜呜呜---”画皮鬼一阵委屈。
“嘻嘻---”丁铃儿笑得花枝乱颤,接着伸手拎过画皮鬼,将它的来历绘声绘声地说了一遍。
“役鬼之术,正是瞎眼番僧的看家本事。”老道士恍然道,“役鬼寻妖,真亏他们能想到这法子。”
“书妖,点妖录,番僧,兰若寺。”叶知秋难掩好奇,抛出疑问,“老道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婴宁、丁铃儿全都双眸闪亮,画皮鬼更是急得抓耳挠腮。
老道士神色一怔,若有所思,似乎在考虑从哪里说起。
“此事说来话长。”
“两年前,这臭小子为了增长阅历,外出游历。老道我不大放心,同行了几个月,直到徐州境内方才离去。”
叶知秋昔日的行走路线,大致为顺时针环游河洛帝国:出了豫州,第一站是青州,第二站是徐州。
“臭小子独下扬州---”
“老道我则前往东海,想要了结一些旧事,途经琅琊莒县时,因故出手破了一名番僧的邪术。”
琅琊郡,徐州东北角,与青州相邻,郡府临沂东北百里,就是莒县。
莒县有个富商李化,年过五旬而无子,仅有的闺女也在十四岁时暴病身亡,为延续香火,便纳婢为妾。
那小妾后来生了一个儿子,李化视若掌上明珠,给孩子起名珠儿。
珠儿渐渐长大,虽然出落得结实英俊,却生性痴呆、言语结巴。
即便如此,李化也不介意,对孩子反而更加疼爱。
不料,这一年县城里来了一名瞎眼番僧,能够测知人家闺阁中的隐私,当地人惊讶地认为他是神仙。
番僧还四处扬言,能断人生死祸福,日常化缘时点名向人要成百上千的钱财,没有人敢违背。
有一天,番僧上门向李化索要一百贯钱。此时李化年老力衰,经营大不如前,希望减到十贯,却被对方拒绝。
李化忍痛加到三十贯,番僧声色俱厉道,“必须百贯,一文不能少!”
眼见那番僧如此蛮横无理,李化也非怯懦之人,索性连一文也不给了。
“悭吝老狗,可别后悔!”瞎眼番僧神色忿恨,暴怒而去。
番僧离开不久,珠儿突然心口剧痛,满地翻滚,面如土灰。
李化恐慌不已,知道是得罪瞎眼番僧之故,忙凑齐百贯钱财,找到番僧,百般恳求,希望对方救珠儿一命。
“你拿出这许多钱财,实在太不容易了!”番僧冷笑道,“可惜,我只是一个瞎眼和尚,能有什么法子呢?”
李化无奈,只得回到家中,却发现珠儿已经惨死。
他悲恸不已,写了状子告到县衙,却被县官以证据不足为由,搁置不理;想前往郡府上诉,又被地痞拦道。
就在李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老道士来了。
以老道士的修为,一眼就看穿瞎眼番僧的伎俩---
以邪术勒索钱财,对方若是不从,则咒杀对方家人,驱作役鬼。
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老道士当然无法坐视不理。
那瞎眼番僧未入缘觉境,一番简单的斗法后,被老道士封了修为,并查获木人、小棺材、旗子等邪恶法器。
又从瞎眼番僧住处搜出钱财万贯,一并呈交当地衙门。
罪证确凿,又有老道士出面,县官不得已,这才判了瞎眼番僧死罪,上报州郡,只等秋后开斩。
老道士则离开琅琊,前往东海。
一年前,他了结旧事,西归时途经济南郡,再遇瞎眼番僧。
那番僧不但未被斩杀,修为反而更进一步,有了缘觉初期的实力。
老道士一时好奇,跟踪对方,结果卷入一场争斗。
原来瞎眼番僧,远不止一个,竟有四人,均有缘觉初期的修为;四人之上,另有一名首领。
那群番僧从兰若寺偷了一件法宝,唤作点妖录。点妖录有束缚妖魔的威力,番僧首领意图炼化器灵,成为法宝的主人,借此号令妖魔,为所欲为。
器灵炼化不易---
那番僧首领有一套邪恶祭炼法门,但需要大量钱财资源、生灵魂魄,这才有番僧四处为祸之事。
老道士看不透番僧首领的修为,没有轻举妄动。
他有法宝天遁镜、泥泥狗,可以遮掩气息、刺探情报,花了一些日子,终于伺机救出器灵,却没能带走点妖录。
“那器灵,真是一只书妖?”听到这里,丁铃儿难掩好奇。
在她的脑海中,实在难以想象,竟然有书妖那种存在。
“不错!”老道士微微点头,“老道虽然谨慎,但仍然泄露了自身气息,在济南郡不敢久留,连夜出走。”
“器灵元气大伤,需要书气温养,老道怕留下痕迹,沿途不敢稍停,直到淮阳才将她送入王氏书斋。”
他曾给叶知秋授艺,对淮阳一带显然颇为了解,相比太昊书院,王氏书斋显然要隐秘得多。
众人听到这里,一直以来的疑惑已有小半得到解答。
就在这时,老道士的光影忽然一阵闪烁,似乎有些稳固不住,叶知秋看得一惊,“老道士,这是怎么回事?”
“嘿~!”老道士苦笑道,“第四境强者一击,纵然有法宝护身,也并非那么容易消受!”
“那番僧首领,已是金身境?”苏婴宁最先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
她的掌心出现一团紫气,接着纤手轻轻一挥,那团紫气没入老道士体内,顿时让光影凝实了几分。
佛门修真,中三境为金身、法相、般若。金身境,与道门神通境相当。自龙潭归来,婴宁曾与小道士说起。
“多谢苏姑娘!”
老道士颔首示意,继续道,“那番僧首领已有踏水御风之能,若非一位佛门禅师相助,只怕老道早已神魂俱消,哪有再见臭小子之日!”
佛门禅师?!
老道士言语中的信息量越来越大,叶知秋知道真相就在眼前,“那位佛门前辈,可是兰若寺僧人?”
“不错!”
老道士赞许地看了叶知秋一眼,“臭小子,看来你知道得不少,那禅师法号慧明,正是来自兰若寺。”
这位慧明禅师,看来多半就是当初出家的聂学政了?
叶知秋想到这里,不由望向婴宁。
婴宁知他心中所想,轻轻点头,接着问老道士,“前辈既有天遁镜遮掩气息,为何会被那群番僧追来?”
天遁镜,虽然只是玄品下阶法宝,在修行界却小有名气。
背后缘故,正是因为可以遮掩气息,连神通境也无法窥视。
至于婴宁自己,却不在此列。
“天意难测!”老道士叹息道,“我本以为藏身此地,再是安全不过。岂料,一次在镇上偶见恶捕行凶,没忍住出了手,竟再次与番僧遭遇。”
老道士这段经历,与两名恶捕在牢中所说,正好对上。他虽老迈,侠气不减,只是谁知道会那么凑巧呢?
四名番僧的修为虽然不如老道士,但以众欺寡,又有番僧首领出手,老道士被当场擒获,关进县衙死牢。
“老道虽然被擒,器灵却在天遁镜遮掩下,逃过一劫。”老道大笑,“番僧用尽手段,又能奈我何?”
他说得轻松---
场上众人却肃然起敬,就连画皮鬼也忍不住“啧啧”称赞。
要知道,对凡人孩童,番僧也下得去毒手,为了获知器灵下落,对老道士又岂会客气?绝非简单的皮肉之苦。
“老道本以为再无幸理。”老道士继续道,“谁知道半年前,那器灵忽然带着慧明禅师,闯入死牢,力救老道。”
“慧明禅师虽然尚在缘觉境,功法却能克制番僧,以一敌二,竟将老道救出死牢,逃到龙首湖上。”
“岂料番僧首领追来,老道虽然恢复了几分法力,但与慧明禅师联手,仍然不敌对方,场面十分危急---”
说到这里,老道士神色黯淡,似乎陷入了当时的回忆里。
聂学政终究还是冲动了!
叶知秋与婴宁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半是钦佩,半是惋惜。
聂学政背靠伏魔司、兰若寺,如果借用二者力量,镇压番僧首领不在话下;但他急于出手,怕是另有缘故。
“慧明禅师当时可曾说过什么?”叶知秋开口询问。
老道士回过神来,仔细回忆后开口,“禅师当时愤怒至极,几次痛斥番僧役鬼恶行,倒是不曾说起别的。”
役鬼?!想起记忆中聂小倩的遭遇,叶知秋若有所悟。
“道士爷爷,那后来你怎么逃掉的?”丁铃儿神色紧张,急切追问。
虽然老道士的元神就在眼前,但一想到那群番僧的邪恶,她仍然不由自主地为老道士担心。
“后来么---”
老道士叹息道,“慧明禅师施展秘法,将番僧首领拖住,老道士虽然被毁了肉身,却侥幸逃脱。”
“那器灵呢?”丁铃儿追问。
“呃?!”老道士望向小猎犬,诧异道,“你们既然找到了泥泥狗,难道没有见到那个小家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