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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霁尘几次都试图站起身,却发觉手脚无力,连站了几次全部重新跪了回去。

过了许久,他缓缓睁开了眼,眼里再没有了一丝感情波动。

“静乐,哥哥现在就给你报仇。”

暗夜中,白发飘扬,他瘦削挺拔的身姿在黑夜里白的亮眼。

崔府内,鲜血横流,尖叫声此起彼伏,明明屋内点着香气馥郁的檀香,此时却与血腥气混合,古怪且诡异,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你别过来!”崔员外惶然的从床榻上跌了下去,他正跟妾侍缠绵交合,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白衣男人拿着长刀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必死。”段霁尘没有与他过多废话,长刀一转直接朝他的脖颈砍去。

鲜血溅了他满身,他面目冰冷,指尖跃动,长刀再次飞了出去直插在了光着半个身子的妾侍上。

鲜血顺着床沿不住的滴落,很快便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大滩。

他双眸冷漠的抽回了长刀,踩着满血的脚印踏出了门槛。

整个崔府上到老人下到仆从他基本上都没留活口,所有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或挂在围栏。

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吓得魂飞魄散的年轻仆人,并没有出刀,只是捡起掉在他旁边沾了血迹的青色油纸伞。

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他打着油纸伞离开了。

“母亲!母亲!”段霁尘回住处匆匆换了身衣服就跑到皇后的床边。

虽然崔家被灭门,但是不排除会有其他大靖兵士追杀他,他藏不住了。

“母亲,我们得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他凑到床前叙说着,却发觉床上人似乎没了气息。

他倏地紧紧攥住了黎国皇后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黎国皇后死了,已经病死了一夜。

段霁尘想哭,却发觉怎么也哭不出来了,表情扭曲的厉害,最后反而干哑的笑了两声。

他甚至不知晓自己现在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整个颓废的靠在床榻旁坐着,不言不语。

如果他父皇知晓他倾尽天下之力给他换一颗长生药却换来如今的结果,他父皇会不会很后悔呢。

他死在了最不该死的时候同时又活在了最不该活着的时候。

他一生都是错过,生不逢时四个字牢牢压在他的肩头,大厦倾覆,无尽颓势。

“既然大家都活不好,那就都别活了。”他的眸光变得狠厉,一切种种压倒了他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振烈,徐北尘。”他手里的拳头咯咯作响。

虽然黎国倾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迎接新朝,比如黎国玄术师巫马一族就誓死效忠的便是黎国皇室。

(os:这个巫马一族有人记得是哪吗?)

“太子殿下请看,这便是皇帝当年炼制长生药的断蘅蛊。”巫马申持起火把照亮暗室里的几个铜皮铁罐。

段霁尘负手走向铁罐,在打开铁链后,铁盖掉落,一群毒虫啃食着幽兰花在里面蠕动着。

“这些都是断蘅蛊的子蛊,虽是子蛊但也剧毒无比,而母蛊便是剧毒之王,而现在断蘅蛊的唯一母蛊便在殿下体内。”

火把的光影落在段霁尘的脸上,照的他神情幽暗阴晦。

他朝子蛊伸出了手,子蛊仿佛像得了感召一般全部停止了动作。

“这些子蛊能杀死多少人?”他声音低暗,宛若地狱森寒。

“杀死上万人应该不成问题。”巫马申回道。

段霁尘眼含残忍的像摆弄玩偶一样,摆弄手里的子蛊。

“待明日我杀了徐北尘和李振烈,我要所有的大靖人陪葬。”

景阳城内,段霁尘蒙着头坐在道路一角等待着。

他和巫马申打听过,徐北尘的军队就驻扎在这附近,这景阳城原本也是富庶之城,是黎国除了都城以外最富裕的城池,楼阁林立,车马畅行。

如今经历了战祸洗礼,遍地乞丐,原本的黎国高官都恐怕要与平民百姓争吃同一口馒头。

段霁尘一路走来,整个空气都是雾蒙蒙的,瘦到皮包骨的妇女幼子随地可见,他甚至认出其中一人还是景阳城有名的皇商,如今一朝落魄,携着妻儿只能受嗟来之食。

“喂!年轻人!你是从哪躲祸来的?”一个粗粝的老人声从他身侧传来。

段霁尘第一次没有理他,以为他在跟旁人说话,直到他喊了两声,段霁尘才懒懒的看向他。

“有事?”他眉目极冷。

“年轻人,你是哪逃荒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老汉衣服满是补丁,须发皆白,黝黑的脸庞满是劳苦的皱纹,他手指粗大且有厚茧,一看就是普通农民。

“从黔州来的。”段霁尘不冷不热的回应他。

“黔州?黔州和景阳城比哪个更好一些?”老汉问道。

“差不多。”段霁尘盯着前方,不太愿意回话。

半晌,他眼里满是恨意“都是因为大靖人才会把黎国害成如今这样。”

未成想老汉冷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段霁尘将脸上的布扯下一部分,不满的望向身边的老汉。

老汉疏懒的抻了个懒腰“对于黎国的贵族和富商可能是沉重打击,对于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大靖人来不来没区别。”

“如果大靖人不来,又哪里来的战祸,哪里需要死这么多人!”段霁尘语气带了几分愤怒。

“死人?”旁边一个用叼着茅草的青年人冷笑一声“大靖人没来之前,我们普通百姓就饿死不少了,要我说还是现在好,那些原本把我们当狗当驴的人现在不还是跟我们一起跟狗一样摇尾讨食吗?”

“对!还不如现在呢!”旁边几个妇女义愤填膺的骂道“起码现在大靖人还知道施舍我们米粥,黎国贵族给我们什么!除了永远填不满的税收还有什么?”

“老子不想管这天下是姓段还是姓李,老子只想吃饱饭,谁让我吃饱饭我就管谁叫皇上!”一个壮年男人朝枯树踢了一脚。

“他*的,皇帝老子的儿子就是儿子,我儿子就不是儿子吗!”又一个老人抹着脸上混浊的泪水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