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满仓皱眉看向贺云望,“你留下。”
“不,我也要去。”
“你娘很担心你。”谷满仓说,“我走了,你就必须要留下来保护她们,不但要保护你娘,还有小荔儿,也交给你了!”
贺云望沉默不答。
“你放心,我会给你找来大夫的。”只要大夫还活着。
这下不等贺云望回答,陶春花已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儿子,“云望,你还小,不能去,刀枪无眼。”
“好,娘,我不去。”贺云望不习惯被母亲抱着,僵硬着肩膀看向谷满仓,“满仓叔放心,我一定保护好她们,保护好小荔儿。”
趴在岸边地上的谷荔撇撇嘴,她需要这索命鬼的保护?
开什么玩笑,最终要了她性命的人就是这狗东西!
谷满仓弓着身子快速朝火光那边掠去。
谷荔没有躲去底下的河床,她在谷满仓走后没多久,又爬上了岸,躲在土坡后面观察战况。
贺云望与她并排趴着。
在谷荔起身要走时,他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谷荔想甩却没能甩掉贺云望的手,“松开!”
贺云望抿着唇不说话,也不放手,似是要跟她对峙到底。
“我要去找我爹!”
“不准去!”
谷荔瞪大眼,咬牙,“你凭什么管我?”
“我答应了满仓叔要保护你的安全。”满仓叔才走多久,她就不安分了。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谷荔抬腿就踢。
贺云望侧身避让的同时,松开抓她衣摆的手,改扣住谷荔的手腕。
谷荔:-----
谷荔反手握住贺云望的手腕,张嘴咬在他的小臂上。可没了门牙的谷荔,其余的牙齿也松松垮垮的,杀伤力不太强。
贺云望盯着埋首在他臂弯里得小脑袋,一双眼睛沉的咬滴水,他任凭她咬着自己一点软肉,撕扯碾磨,似是非要咬下他一块肉来才罢休。
一直在后面关注着儿子的陶春花见贺云望被咬了也不松手,她爬起来上前拽开了两人。
“松口,别咬。阿云,松手!”
一得自由的谷荔,轻易得就甩开了陶春花的手,拔腿往大路那边的林子跑。
“谷荔!”贺云望低喝。
谷荔哪里能听他的,跑得更快了。
贺云望想追,陶春花一把将他抱住,双臂死死箍住儿子,“阿云,你是你爹唯一的血脉,是娘活下去的希望,你不能去!”
“娘!”贺云望压抑着火气,却挣扎不出母亲的桎梏。“娘,我答应了满仓叔要保护好小荔儿的。”
“是小荔儿自己非要跑走的,你拦了,却没能拦住。不关你的事。”
“娘!”
陶春花也很无奈,“是谷满仓自己非要跑去帮忙,他想要得到村民的庇护,又不只是为了我们。他是自愿的,我没逼他。云望,你不能去。”
贺云望闭了闭眼,放弃了挣扎。
谷荔才不是跑来林子这边送死的。
她是见这边的局势在扭转了,马匪被拽下马了好几个,一道火光将两波人分开,马匪失了随心砍杀的先机。
谷满仓找到村长,快速安排布局包抄,村里的青壮年手持长耙站在最前列,只要马匪想突破过来,他们就用耙子将人勾下马。
谷满仓已经示范了两个,给了村民大大的希望。
眼见着局势即将扭转,再不浑水摸鱼,更待何时。
越靠近战场,地上横七竖八倒趴着的尸体越多。谷荔低念了一声罪过,双手胡乱在尸体的伤口上摸了两把,用血将自己的脸和衣裳上都抹上血迹。
她匍匐着一点点靠近,路过穿着稍微好一点的尸民们,她会勉为其难的掏一掏他们的袖兜。
运气好点,还能半路遇见无人认领的粮食袋子。
可惜谷荔还太小了,匍匐着带不走半袋子的黍米。
连续掏了三个钱袋子,谷荔打算原路返回,却运气极好的遇上了被乱棍抡死的马匪尸体。
马匪穿得跟普通百姓很不一样,衣服不好好穿,露着半个膀子,此时已经被打得胸腔凹陷,脑袋被打得开了瓢,五官都被砸得塌成一个饼了。
谷荔忍着恶心屏气凝神靠近。
这人死的实在是太惨了,不知被多少人围殴致死,都已经没了人样。
血水湿了地上一大片,谷荔嫌弃的起身,弓着身子靠近。
实在是这人的腰间挂了太多的宝贝,她没法说服自己放弃唾手可得的好东西。
等不及一一解下,谷荔直接抽走了马匪的腰带,托着一串好东西,悄默默地后退。
远离的那丑东西,谷荔抱着沉甸甸的腰带躬身后退,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倒。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谷荔一个咸鱼大翻身,右手一直紧握的匕首反手插向了脚踝处的障碍物。
噗嗤一声,利器入肉。
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谷荔这才敢侧头去看,地上是具尸体。她刚刚只是不小心被尸体的腿绊倒了,并没有人抓她得脚。
谷荔大出一口气,把处扎在人家大腿上的匕首,默念一句:“罪过,罪过。我不是故意的。”
原不原谅的,谁也不会在意。
这下,谷荔干脆就趴在地上如来时那样,匍匐着往小坡那里爬。
只是还没爬到她藏黍米布袋的大石头旁,她的脚踝就又被人抓住了。
谷荔:-----
真的会被吓死!
地上的谷荔如灵活的鱼,腰部用力,一个旋身,上半身就折向了腿部,握刀挥手。
匕首再次入肉。
“啊。”
是人。
谷荔也不管自己扎中了别人那处,她连人都没看,一脚踹开那人的手,爬起来就往前面跑。
另一只手还不忘搂紧了怀里的宝贝腰带。
带着腥味的热风迎面兜来,斜刺里冲过来一个身影,一把拽住了疯跑的谷荔。
没有防备地谷荔被拉得一个趔趄,生死之际,她甩手将很有分量的腰带朝抓她的人面部砸去。
趁着来人躲闪地空隙,谷荔扭转被扣着的手腕,手中匕首调转,划向来人的手臂。
“唔。”不知被什么砸中鼻子的贺云望闷哼一声,还没出声,小臂上就是一痛。
他嘶了一声松开了手。
谷荔举起匕首照着来人刺了下去。
银光微闪,贺云望:“是我。”
匕首只顿了一顿,又飞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