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花和王兰英大惊,“播州...西岐...”
王兰英道:“没想到杨大将军的遗言居然和西岐洲有关。”
张金花问道:“杨三伯,这首诗到底什么意思?”
杨延光道:“诗句字面所述,浅显易懂,而其背后深意,非寻常可窥。家父留下此诗,其中缘由,殊为费解。”
王兰英道:“我在西岐洲多年,没听说过那里有条龙呀!”
张金花想了想,说道:“看来要解此谜,只能前往五台山找智聪禅师了。”
杨延光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二位先去客栈休息,明日一早我同你们一起上五台山面见禅师。”
翌日一早,杨延光身披大长袄,头戴斗笠,乘黑棕马,于客栈外以待。
张金花见此人眼生,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是杨延光,对他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三伯,你怎么穿成这样?”
王兰英也没认出他来,知道他是杨延光后,就抿嘴直笑。
杨延光道:“大宋和大辽都以为我死了,若我不乔装,被辽贼认出来,受他们追杀,完不成家父交给我的任务,我杨延光死不瞑目。”
王兰英心想,此地金沙滩乃宋辽交界之处,时有辽人出没,三哥有此担忧不无道理。
张金花上了马,给杨延光拜拳,说道:“杨家男子果然都是铁汉子,三伯昨日说杨太公叫你隐姓在此,等我与你一起解救大宋,太公留的那首诗会不会和复兴大宋有关?”
杨延光道:“若真是如此,我能助大宋兴盛,也对得起家父及我杨家兄弟的在天之灵。”
说着杨延光一声驾,与张金花和王兰英一同飞奔向五台山。
五台山云雾缭绕,犹如仙境,此时几人已奔行一日,杨延光道:“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吧。”
几人来到一条清河边,张金花把马拴在一旁的树上,和王兰英坐在树下休息。
张金花道:“三伯死里逃生,今后有何打算?”
杨延光道:“我杨家世代忠贞为国,家父临终之际留有遗训。料想我大宋必有昌盛之日,如若不践家父之嘱托,我有何面目见太君和娘子呢?”
王兰英道:“三伯有此志向,我张金花必助你一臂之力。”
忽然之间,杨延光喊道:“小心。别动!”
王兰英大叫一声。有条三尺长的菜花蛇盘在树上,它长着两颗绿豆大的眼睛,吐着信子,缓缓向张金华爬来。
张金花吓得不敢动,杨延光手里握着长枪,但他在丈远之处,怕是举枪戳这蛇背已是来不及了。
霎时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利箭,犹如闪电般插入蛇头,将它死死定在树干上。
一个少年从远处忽现,他身着花豹袄,腰束鳄皮带,脚穿牛皮靴,手持一把长弓,从岩石上跳下来,他疾跑到张金花身旁,将毒蛇从树上取下,拔下蛇头的弓箭,用手轻捏蛇牙两侧,将蛇液挤在一个小瓶里。跟着他从腰间抽出花刀,将蛇身剖开,取出蛇胆,装在袋子里。
张金花见自己得救,长舒一口气,她起身向少年作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王兰英问道:“请问公子可知道五台山的文珠禅院是否就在此处?”
少年问道:“难道你们也是来找智聪禅师的么?”
王兰英小声说道:“金花妹妹,此人来路不明,我们不能告诉这人。”
张金花想了想,向少年微笑道:“小女子张金花不明自己的身世,故前来向智聪禅师讨教。”
少年说道:“我也是来找智聪禅师的,若你们迷了路,就跟我走吧。”说着他把弓挎到身后,跨步跑到前面去了。
杨延光害怕这人是拒马河一带的辽人,故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把斗笠拼命往下压。
王兰英走在后面,对一旁的杨延光说道:“三哥,小心这人有诈。”
杨延光呢喃道:“五台山人杰地灵,量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你们走在前面,若这男子欲行不轨,我就把他拿下。”
几人又行一里山路,来到五台山的文珠禅院,见到寺前有个小和尚。
还未等几人说话,小和尚给他们作揖,说道:“师傅已恭候各位多时,请各位随我来。”
张金花道:“果然这和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几人下了马,王兰英轻声说道:“妹妹,见了禅师,你可别和尚和尚得叫,实在太无礼了。”
张金花羞道:“姐姐,我知道啦。”跟着几人进了禅院。
只见智聪禅师静坐在佛堂蒲团之上,背对着几人,张金花刚想上前招呼,智聪闭着眼说道:“是天选之人来了么?”
张金花给禅师行礼,问道:“大师洞察天机,我杨太公死前在李陵碑上留下遗言,还请大师释疑。”
智聪念叨:“播州有金光,清泓如玉浆。西岐藏蛟龙,待时救国昌。没想到杨施主临死前还不忘国家安危,真是我大宋之福。”
杨延光道:“家父所遗之诗,竟出自大师之口,我辈不胜惶恐,恳请大师点拨一二。倘若此诗暗含大宋兴亡天机,我等晚辈必当殚精竭虑,倾尽所能以破译其中奥秘,期能助我大宋重归太平盛世。”
智聪摇摇头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跟着他又说道:“生死之际,百世交替,舍生取义,万物归一。施主们,切记切记。”说着双手合十,脑袋歪向一侧。
张金花着急道:“和尚,你说话能不能别打谜语。”
王兰英道:“妹妹,别这样。”
几人见智聪不再说话,向前一看,原来他已断气。张金花大惊,说道:“不会是刚才我喊他和尚,他一生气,气死了?”
这时小和尚和文珠禅院的其他僧人赶来,见智聪已经圆寂,众僧低首沉吟。
小和尚跪在智聪跟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叨:“智明一定谨遵师傅教诲,把本寺发扬光大,阿弥陀佛。”
杨延光问道:“这位小师傅是?”
寺中僧人说道:“智明是我寺新的禅师,是智聪的亲传弟子。”
张金花几人大惊,王兰英道:“小小年纪居然已到如此高的境界,实在是佩服。”
智明给张金花几人行礼,说道:“我师父自知时日无多,但坚持要等到你们来才肯圆寂,这几日我寺众要为智聪师傅诵经,而寺院要为小僧举行升座,故此没法好好招待几位施主,还请施主们见谅。”
张金花对小和尚说道:“小孩儿,既然你师父死了,那我几人留在这里也无用,今日借宿一宿,明早我们就离开。”
王兰英用手臂顶了张金花一下,嗔道:“妹妹,不可对智明禅师无礼。”
智明给几人作揖,说道:“我已经吩咐寺众为几位施主安排厢房,随后送去斋饭,请诸位施主自便吧。”
“喂喂,等等。”那少年急着得说道:“你们都问完了,我还没问,这和尚就死了,那我算什么?”
众僧低头念道:“阿弥陀佛”纷纷离开佛堂。
少年嗔道:“喂喂...你们别走呀。”
张金花对一旁的王兰英嬉笑道:“你看,喊他和尚的不是我一个人吧,你还不去管管他吗?”
王兰英满脸羞涩,嗔道:“金花妹妹,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翌日一早,几人辞别了智明小和尚,离开了五台山。
王兰英道:“智聪禅师已经圆寂,我们仍然对那首诗没有头绪,金花妹妹,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金花道:“既然那诗提到播州和西岐两个地方,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兰英姐姐住在西岐,你和三伯去西岐一探,而恰巧播州杨昭和我父亲是旧交,那我就去播州走一趟吧。”
少年抢着说道:“我也去西岐,我也去西岐。”
杨延光立时心下一惊,手中紧握长枪,把斗笠又往下压了压。
张金花怕这小子是辽军奸细,去西岐只是为了捉拿杨延光,继而说道:“还不知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道:“我叫朱说,家就住在五台山下。”
张金花道:“既然你就住在山下,那你还是回家找你爹娘去吧。”
朱说道:“我爹早死了,我娘改嫁,我就从家中逃出来,除了山上的和尚没人和我说过话。今日我见到和我说话的人,你们何不带我出去走走呢?”
见这少年稚气未脱,不像是坏人,张金花想了想,说道:“我恰好缺个伴儿,若你想与我们同行,那你随我去播州吧。”
过了七日,几人骑马从京兆府分道扬镳,杨延光和王兰英往西直达西岐,而张金花与朱说继续南行。
张金花问朱说:“不知你去五台山找智聪禅师做什么呢?”
朱说回道:“满岁那年我突患重病,昏迷不醒,以致醒来也神志不清,我爹带我上五台山求医,多亏智聪和尚相救我才捡回一命。他一见到我就说我今生必成大事,可我到了十岁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又去问那和尚,他说等我到十四岁再去找他,他必然相告。而前几日正是我十四岁的生日,没想到刚上山那和尚就死了,怕是我今生都不知道我要做成什么大事了。”
张金花叹了口气,说道:“碰巧我们也找智聪禅师,若是我们不去,禅师也死不了,他必给你作答。”
见张金花有愧疚之色,朱说道:“也许那和尚就是瞎说,虽然我没要到想要的答案,但碰到金花姐姐,亦不失为幸事一件。”
张金花道:“这几日和小兄弟相处,发现你我颇有相似之处,不如我们结为异姓金兰可好?”
朱说心中大喜,拼命点头,说道:“难不成那和尚说我今生必成大事,就是认识姐姐你吗?”
张金花笑道:“傻兄弟,我就是大宋庶民,你认识我算成什么大事?”
见天逐渐黑下来,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夜里,张金花辗转难眠,心里想着那日智聪禅师说的话,字字像是对她所言,她心中多有疑问,拿着一张纸,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像是在思索什么。
朱说见金花屋中灯火久明,遂往其室,轻轻叩门。张金花打开门把他请了进去。
朱说问道:“夜色已深,姐姐尚未入寝,在这里想什么呢?”
张金花道:“兄弟,你可识字?”
朱说说道:“寺里的和尚教我武功,但我不感兴趣,我最喜欢的就是读书识字,所以我从小就在私塾旁边偷听识字先生念书,《千字文》和《百家姓》我倒是能背下来。”
张金花把手中的纸递给朱说,说道:“你看你可认得纸上的字?”
朱说读了起来,片刻后她摇摇头,说道:“字虽然认得,但是词句拗口难懂,像是行医问诊之术。”
张金花开始背诵起来,诵毕后,朱说大惊,说道:“姐姐背的可比纸上写的多。”
张金花道:“这是武功秘籍。”说着就运气给朱说看。
朱说和张金花两人手心相扣,他立时心下一惊,叫道:“姐姐你看,你看,好神奇,你手中无物,却如同攥着一块石头。”
张金花道:“这字里行间都是运气的法门,确实是武功秘籍不假,只是这秘籍表面深邃难懂,练起来却稀松平常,难道我只是初窥门径,知其理,不知其意么?”
朱说道:“姐姐你就别想了,我自幼跟随山上的和尚习武,他们说武艺若不是用来报效国家,习来也是无用。那些练武成痴之人,最终只会落得走火入魔,堕入歪门邪道的下场。”
张金花笑道:“兄弟所言有理,不知你是否有意入我宋军,一起保国抗辽呢?也许智聪禅师所言你成就之大事说的就是这个。”
朱说起身拜拳说道:“我早有此志,奈何自幼家有变故,虽父母教我以报国之道,然我苦无门路,不知所从。今闻姐姐一言,不知可否得你举荐呢?”
张金花微笑道:“何以我来举荐?只要你去就近官府应募就可以了。惟你今尚幼,需再等六载。”
朱说长叹口气,说道:“那和尚叫我等了四载,我去找他,他死了。如今姐姐又叫我等,那六载之后,我怕是见不到姐姐了。”
张金花道:“为何见不到我,难道你咒我死么?”
朱说不停摆手,急忙说道:“姐姐,我绝无此意。”
“哈哈。”张金花大笑了一声,说道:“不过你要想报效国家,未必一定要入军。不瞒兄弟,我此去播州,是为解太公临终遗言,若兄弟你能助我,将来大宋昌盛,定不会忘记你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