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云螭先去他闭关的禅室疗伤,但云螭说什么也不离开沈未苍身边。
沈未苍无奈,伸出手腕,他自觉地化成黑蛇缠了上去。
她笑逐颜开,又恢复了方才天真的模样,巧笑倩兮地朝净妄歪了歪头:“大师......”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净妄就温和地打断了:“沈姑娘,你日后还要在净禅宗长住,对我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唤我净妄吧。”
少女面露惊讶,下意识推脱道:“那怎么可以,我与大师辈分差得那么多。”
“这些对我们出家人来说都是身外之虚名,”净妄高洁如莲,“徒增烦扰罢了,沈姑娘不必介怀。”
听他这么说,沈未苍也并没有多想,娇俏地一笑:“那好吧,净妄。”
“方才你说我师尊明日来了还有事要处理,到底是什么事呀?”
什么事能比她的事还重要?
净妄伸手示意她坐下聊,少女欢快地蹦到了椅子边坐下。
“沈姑娘刚才所说的要害你的四师姐可是名叫阮辞?”
沈未苍听他提起阮辞,眉头轻蹙,幽幽叹了一声:“四师姐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莫非师尊要处理的事与四师姐有关?”
净妄解释道:“沈姑娘有所不知,害你的并非真正的阮辞,而是寄居在她躯壳中的一缕残魂。”
“什么?!”
沈未苍惊愕地瞪圆眼睛:“可是我师尊怎么会没有看出她不是四师姐?”
灵雾山是仙门,什么妖魔能骗过檀渊和两位师叔的眼睛,何况山上还有各种禁制。
净妄也想不明白,那日檀渊走后,优昙秘境在几息之间崩塌,他也是极为偶然之下才察觉到了阮辞的魂魄。
本以为是在秘境中历练的其它门派弟子,他打算带回净禅宗温养数日,再通知她的师门将其带回。
没想到她竟然是檀渊的弟子。
净妄对檀渊闯入秘境之前发生的事并不十分清楚,还以为阮辞就是檀渊让自己照顾的弟子,原本未曾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他从阮辞那里得知了缘由,就打算以她做筏子催檀渊快点把佛珠还回来。
净妄虽然修佛,可气性却也不小,檀渊毁了他的佛珠,还利用佛珠对他下命令,真是活够了。
他打算先利用阮辞把佛珠要回来,然后再好好折腾折腾檀渊的那位五弟子。
没想到檀渊不信他的说辞,看起来也不打算亲自来净禅宗验证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净妄才发“善心”制止了檀渊和洛夙大打出手,让檀渊将妖皇骨送来净禅宗,承诺会帮他的那位五弟子炼化。
他要把妖皇骨抢来,再让檀渊好好看看阮辞究竟是不是他的弟子,没想到今日沈未苍来了。
感应到沈未苍进了净禅宗的时候,净妄心里还在盘算着正好利用她再从檀渊手里要回自己的佛珠。
看得出来,阮辞他不在意,对这位五弟子他却是在意得有些过了。
净妄和沈未苍的目光对上,沈姑娘好奇地眨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假冒阮辞的人并非妖魔,”他那日也只远远看了一眼,当时觉得这对他无关紧要,
“且阮辞的魂魄被压制得十分彻底,即便是我恐怕也看不出她被人强占了躯壳。”
他现在很后悔当时袖手旁观,还在檀渊动手杀阮辞的时候出手阻拦。
那时他只想给檀渊添堵,没想到沈姑娘被她所害,如今洛夙将她带去魔界,想必已经没了命。
沈未苍从来没想过会有这种事:“那现在真的四师姐在哪里?我师尊明日来就是帮四师姐回到身体里的吗?”
净妄顿了顿,语气十分自然:“阮辞现在在宝殿里,那处的香火可以蕴养她的魂魄。”
他没有回答沈未苍的第二个问题,有些答非所问:“阮辞的身体如今恐怕已经毁了,她要何去何从,恐怕还需另外想法子。”
檀渊根本没有把他说的阮辞被冒充的事放在心里,只当他在说假话,明日他自然只是为了给沈姑娘送妖皇骨而来。
净妄在心中微微叹气,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说起谎话来竟然这么自然,甚至还没有思考就已经脱口而出。
仅仅因为沈姑娘表现出对檀渊和洛夙的亲近,他就说出这些隐晦的挑拨之语,贪嗔痴他已经全都犯了个遍。
沈未苍丝毫没有察觉到净妄的小心思。
“四师姐身体为何已经毁了?”她心中猜测着,“是师尊处罚了她吗?”
净妄摇头:“当时檀渊正要处死阮辞,洛夙突然出现拦了下来,他把阮辞带回魔界去了,我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
“但看他对阮辞十分厌恶,以他的脾气,想必阮辞已经死无全尸了。”
沈未苍突然惊呼一声:“净妄,你胸口怎么出血了,是受伤了吗?”
他垂眸看去,心口处的衣衫果真被血微微浸透,佛印还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警告他。
他方才又一次不经思考说了挑拨的话,不由苦笑,连佛印都比他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
“无碍,”净妄若无其事地抬手拂过,将血迹清除掉,“让沈姑娘见笑了,前些日子在秘境中我与檀渊交手,受了些伤。”
“是师尊将你打伤了吗?”
沈未苍想起檀渊说过的净妄的把柄,眼中闪着光,关切地看着他:“师尊并非不讲理的人,你们为了何事打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净妄的那个“把柄”?
净妄苦笑着点头:“我也不知檀渊为何出手如此重,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未曾对他用全力......”
“咳......”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咳出一口血来,抬手捂在心口处。
“嘶嘶——”
黑蛇幸灾乐祸地吐信子。
“死秃驴,活该!”
玉佩的穗子也欢快地摇晃着。
净妄的嘴角染着血迹,增添了容貌的艳丽感,眉心的朱砂再次显现出来,整张脸被衬得妖冶,又带着几分脆弱。
他倒不是装的,佛印的惩戒太过严厉。
沈未苍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想伸手搀扶他却又犹豫着不敢碰他,声音里带着担心和害怕:
“净妄,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师尊下手也太过了些。”
她终于也为自己担忧了,净妄心中欢喜。
他抬手不在意地将嘴角的血迹擦去,淡淡一笑:“不碍事,我休养几日就好了。”
“沈姑娘且在这处院子先住着,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我说,”他双手合十,“我便不打扰沈姑娘休息了。”
沈未苍目送他的背影走出院子,抬手将门关上,兰至年几人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苍苍,这死秃驴刚才一直在骗你。”
沈未苍浅浅一笑,重新坐回椅子里端起茶杯:“他说的都是檀渊和洛夙的坏话,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严启昭和谢万衡都在心里冷哼,兰至年还不是看不惯净妄在苍苍的面前献媚。
自从变成魂魄跟随在苍苍的身边,兰至年的落差太大,总爱吃些飞醋,自己虽然也吃醋,可却不会和兰至年似的闹得鸡飞狗跳。
这一对比,在苍苍的心里还是自己懂事识大体。
严启昭和谢万衡在心里安慰自己,没想到沈未苍有时候还就吃这一套,在兰至年的嘴角亲了亲:“好啦,我也没有信他说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