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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科幻小说 > 罗生门的齿轮 > 第125章 愤怒的故事.其八.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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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愤怒的故事.其八.解构

''嚯!这小子醒啦!'',最先发现我睁开眼睛的大叔惊呼道,他满脸胡茬,几颗牙齿的牙根有些发黄,厚重的大衣,其中棉花的空隙里堆积着因烟气环绕而沾染的烟味,从纤维里不断渗出来。

''醒了?'',陆续有人拥挤过来,互相推搡着,伸长着脑袋,跌起脚尖,左摇右摆的试图看得清楚些:

''真的假的啊?我看看......'',不知哪个胆子大的家伙将手指放在我的人中上,感受到呼吸后又触电似的缩回去,倒吸一口气,大声飙出句脏话来,''艹!真醒了!'',

''他没死?''

''没死呢!喘着气嘞!'',他将手掌打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不时发出''嘬嘬嘬''那类逗狗的声音:''妈的,也真是邪门,你们可不知道,这小b崽子被我们从死人堆里抬出来的时候可是死的不能再死啦!浑身上下,那个凉啊......心不跳,气也没了,俩眼珠子就像那个......什么来着,就像......哎呀我也不知道像什么,就是一个朝上,一个朝左的......''

''嘁,沃尔克!你吖不会用比喻能不能不用啊!?学都没上过,别丢人现眼咯!'',他刚刚露出了些难堪的神态,边上便立马有人大笑着嘲讽起来:''哈哈哈,还起死回生,丢死个人呦。''

''呵呸——!丹尼斯,我操你妈的!你他妈的不也没上过!闭嘴!'',叫沃尔克的把头一转,瞪着那人,假意生气的喊:''还有,我可没骗你!不信有种自己出去问!找到他的时候真的断气了!骗你是你孙子!''

不等对方回应,他一下就蹦了起来,身体向后一仰,再投石机似的向前一弓,双手摆成喇叭的样子放在嘴边,叫唤着:

''外面的———!!别挖你们那逼坑啦———!!这狗日的居然没死———!!不用埋了———!!听到没啊———?!''

''沃尔克,放你妈的狗屁!脖子都断了还没死?骗鬼呢!'',屋外头微远处传来被一再稀释后的微弱人声。

''不信你自己过来看!'',他依旧扯着嗓子,脸也''刷''的一下挣的通红。

对方却开始心不在焉的忽视他道:

‘’看个卵看!诚心拿老子当傻子耍是不是?!那几个看热闹的!别理他,继续挖!''

''?!丹尼斯也能作证啊———!是吧?你也确认过了吧!'',瞧他当时那副模样,估计是真的面子上挂不住了,好比总想在色彩与硬度上压别人一头,到头来却发现,压根不在一个图层上。

''......'',几秒的沉默。

''说话啊!'',沃尔克傻傻瞪着眼睛,愣了吧唧的等着。

''......''

''听见没有啊!''

''......''

''算我求你啦,狗日的混球,过来看一眼呐———!!''

''......''

''爷爷我都求你了!没听见吗!''

''......''

''妈的,哑巴了?!''

''......''

''真不骗你!骗你我是你儿子!''

''......''

''我......!哎呀真他娘的服了!'',他急得像是个陀螺,原地手忙脚乱的转来转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不知哪来的胆子,用粗壮的手臂一捞,被褥般夹在身上,冲开人群,径直往外跑去,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道:

''你他妈逼的......你他妈逼的......你他妈逼的......你他妈逼的......你他妈逼的......老子绝对要把你吓得尿裤子!孬种!''

掠过的气流好像是海洋中庞大躁动的鱼群,穿梭其中,定会被无数翻腾矗立,闪光华丽的尖锐鱼鳞所割伤,鼻腔里汗骚味,血腥与尸臭愈发浓烈。

''刚刚谁不信的!人老子带来了,自己看!'',沃尔克将我如盆栽那样往地下一杵,底气充足的把腰一插,眼神满是期待与不屑。

''喂喂喂,不是吧......沃尔克,至于这么急么,你......给死人搬来搬去,小心被厉鬼缠身嗷。'',一个男子揉着微卷的短发,慢慢走了过来,无奈的摇摇头,对身后的人说:''别凑热闹啦!处理下这个弱智我就回来,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再不挖坑埋了,你们可就等着得了病之后死家里吧!''

''泰戈尔!你狗日的咒谁呢!你,你才得病死家里呢!到时候给你往外一丢喂熊去!'',人群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纷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嬉笑着走来,看个热闹,不得不说,那样的场景总是让我想起人工池塘里压缩的金鱼锦鲤,一旦有东西在水面上掀起水花,甚至仅仅只是落叶撞开的涟漪,就足以让它们争抢,互相摩擦,鱼尾巴一扑一扑的,时不时就有倒霉蛋被无数探出的鱼头顶上水面,跳上一支有关于生存与贪婪的踢踏舞,短暂的搁浅在由同类血肉沸腾所产生的,出鱼头地的陆地上。

''嘿———?!'',那卷毛先一颤,停下脚步,分做两下调转方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脖子没法转呢......而在看清楚样貌后,居然戾气全无,哈哈大笑道:''哎呀!噗哈哈哈哈,还以为是哪个绝世高手敢冲我呢!搞半天原来是你啊!跟他妈的骷髅兵一样,唯独落下个声带没给你拽走!麻溜干活嗛!小心你爹我揍你。''

''快点的!'',沃尔克催促起来。

''知道啦......'',泰戈尔翻了个白眼,用抖抖搜搜,吊儿郎当的姿势跑来,四下望了望,对着地下一指,五官拧巴成一团,好笑,好气,无语,疑惑与呆滞揉成一种特别怪异的腔调:

''这......不是你......沃尔克啊......这家伙不是死了吗傻逼!都他娘的倒在地上啦!''

''啊?''

估计是因为被拽出去的时候我身上的衣裳过于单薄,外面温度太低再加上这伙人互相调侃来调侃去的,我一个不注意便晕厥过去,

''【啊?】什么啊你!有毛病是不是!'',泰戈尔一巴掌拍在沃尔克的后脑勺上,说。

''卧槽......这小子被我给弄死了......'',沃尔克突然的顾不上面子,蹲到地上,来回晃着我的身体,过去不少时间才记起要检查下呼吸与心跳:

''醒醒!醒醒!你丫不会真死了吧......?哦对......呼吸!我看看......真他妈不喘气了......''

''你这表演天赋......搁这真屈才。'',泰戈尔双手插兜,也弯下腰,撇着嘴巴,眼神却还是往这里看:''要不你跟他来个人工呼吸啊?哈哈哈。''

''那个我不会啊!''

''你真打算干啊?!''

正好卡着众人围观的场景,鬼使神差的,我突然僵硬的直起身子,动作如电影里吸血鬼从小棺材板里蹦出来一样,瞬间把离得最近的两人吓得一个趔趄,密集的人群则是优秀的导体,快速的把这份突击式惊吓以多米诺骨牌的方式传递出去,后来的大多只是被前面人的尖叫吓到,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变作尖叫声的一部分。

''鬼啊!''

''啊啊啊———!!''

''见鬼我艹!''

''死人复活啦!''

''怎么回事啊?''

''谁复活了,扯犊子吧?''

''咋了这是?!''

''你她娘有毛病是不是?忽然怪叫什么啊!''

''那一大群干嘛呢?猴子开会?''

............

骚乱平息,始作俑者试探性的挪了过来:

''我说啊......你不是鬼吧?''

我幅度微小的摇摇头,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血,伤口,如癌症般不断蔓延,直至满溢,直至置身地狱。

''呼......那就好,还以为你死了变成鬼来报仇呢!'',他大松一口气,不断用手抚摸胸口,瞬间变了一副嘴脸:''泰戈尔!老子就说吧!没死!这下得认我当干爹了啊!''

''咱可没打过这赌。'',泰戈尔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枯树干上,不再吱声。

''小子!我问你啊,你这模样......不是这片地区的人吧?'',沃尔克没捞着好处,但难掩脸上的喜气洋洋,得意无比,以老大哥对新小弟说话的姿态,问道。

''......'',可那种情况,我能回答出点头摇头都算是奇迹,更别提这样连清醒时的我都回答不了的问题了,说''就是本地人''么?正常人怎么可能相信......若要说别的什么地区,便会立马派生出''你来这干嘛?''的连环问,谎言总需要更多谎言来填补,这是母亲教给我的道理......况且,这颗星球上压根就不存在和我一般长相的人种吧?

看气氛越来越局促,他便心虚的打起圆场:

''额......那......那叫什么名字总可以说吧!''

''......'',我该说马克西姆.罗曼诺夫么?一看就不可能吧?

''说句话啊倒是......!'',沃尔克凑近,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

''......''

''妈的!你是哑巴啊!''

''......''

''得了,这他妈纯粹是给冻成脑残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艹,连着遇到俩不说话的木头桩子!先把他背回去吧。''

............

此后两个月,我没有吃任何食物,滴水未进,没有睡眠,没有与人交流,一天只眨眼两到三次,心脏每天平均跳动十次,呼吸停止也是正常不过,体温保持在零度到三摄氏度————

这之中只有我的意识格外清晰......虚无会将一切放大,空洞的思想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一分,一秒......我强烈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翘起,剥落,就算会连着骨肉一同掉落,也不会有丝毫减速......还是说,包括骨肉,都是需要割下的东西呢?

我的脸,身体......我的至亲,朋友,爱人......我的历史,现在,未来......我的思想,记忆......

一切都被地上伸出的无数支手臂拆卸干净,抽筋扒皮,削肉剔骨,扭断,扯下,撕裂,粉碎。

然而,在失去这些后,我还剩下些什么?

一具空壳?

一具不属于我自己的空壳罢了。

【我】还能被称作我么?

马克西姆已经死了。

娜塔莉娅?伊丽莎白?父母?米拉?

都是谁来着?

不重要。

我已经不再是【我自己】。

我从【我自己】变为了我自己。

我是那个替代者。

我脱下了【我】。

''我自己''并非我的我自己,也并非【我】的【我自己】。

''我自己''是我的我自己与【我】的【我自己】的融合。

究竟【我自己】和我自己谁先谁后,谁上谁下,谁真谁假,谁里谁外,谁轻谁重,不知道。

''我''是马克西姆,被【取代】后变成如今的样子?

''我''本是现在这副模样,只是扯去了马克西姆这层【覆盖】?

又可能''我''是马克西姆与现在自己的集合体,并列而分裂?

现在的我是人偶......过去的我是外衣......真正的我是混沌......至少要选择一个吧?

我该以什么角色示人?

人类还是使者?

贵族还是贫民?

分离还是整体?

金发碧眼还是白发暗瞳?

是被绷带所包裹的左半边,还是......

骷髅干尸般的右半边?

沃斯克舍叶————

(取自俄语Вockpeшehne的读音,意为:复活)

完全恢复后,这便是众人给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