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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爱是常觉亏欠,不是常觉亏本

上京城外。

官道。

顾荣百无聊赖地坐在小茶棚里,把玩着陶碗,目光不时地投向城门口。

天边,云卷云舒。

时而晴空万里。

时而闲云悠悠。

当谢灼的身影出现时,不知何时白云已经消散,斑驳的光影恰到好处地洒落在他的肩头,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光。

顾荣眉眼弯弯,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

不论在旁人心里,谢灼是清冷的高岭之花也好,亦或者是小儿止哭的阎罗也罢,都不重要。

于她而言,谢灼就是男菩萨。

救苦救难又悲天悯人的男菩萨。

顾荣放下手中的陶碗,起身笑道“谢如珩。”

好久不见。

幸好得见。

这是顾荣的未竟之语。

可,谢灼懂她所有的未尽之言。

顾荣想,如果大仇得报,一切尘埃落定后,是他也可以。

嗯,似乎也不错。

在顾荣的目光注视下,谢灼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他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一抹红晕,红晕慢慢扩散到了耳根。

雪岭的冷月,骤然化为枝头颤颤巍巍摇曳着的花朵,引的人流连不舍。

顾荣脑海中浮现出秀色可餐一词。

她竟狂野饥渴的觉得光着脑袋的谢灼秀色可餐。

顾荣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

搞的好像她是什么很急色的人似的。

顾荣长睫颤动,想遮掩好不甚外露的惊艳垂涎。

谢灼仿佛知悉顾荣的想法,跃马而下,把缰绳递给宴寻,然后大步流星行至顾荣身前。

两人对视,视线相触摸,顾荣眼底的情绪无处躲藏。

一朵云悠然飘过,投下一片阴影。

阳光仿佛被云朵遮蔽,又仿佛是羞涩地见证这一幕。

谢灼的眉宇间盛着满满的笑意“顾荣,我很欢喜。”

是真的很欢喜。

顾荣迈向他的一小步,就是他乞求的回应。

不,甚至不需要迈这一小步。

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允许他靠近,就已然是幸事。

顾荣强压下心中的触动,秀眉微扬,学着谢灼昔日的语气,一本正经道“谢小侯爷,于礼不合。”

话音刚落,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欢喜,潜藏于心间,却也显露于眉梢。

发自内心的愉悦,总是会从眼角眉梢间溢出。

“谢如珩,可愿随我去一趟佛宁寺?”

谢灼的声音里氤氲着浓郁的笑“我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就是答案。”

莫说是佛宁寺,刀山火海亦可通行。

谢灼觉得,人终其一生,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个能让自己灵魂完整,枯木逢春的人,是莫大的幸运。

欢喜也好,惦念也罢。

辗转反侧也好,求之不得也罢。

都是最深切,最刻骨的。

或许,那个让自己觉得灵魂完整的人,在旁人口中有种种缺陷。

但,一旦确定那个人,你的身心皆会告诉你。

她就是最好的,最值得的。

于他而言,顾荣就是这样的存在。

顾荣抬手指了指马车“同乘?”

同乘这种事,有一便有二,有二便三,有三则无穷尽也。

谢灼颔首。

同乘和同枕,一字之差而已。

乐观些想,漫漫远路,怎么不算已经行了一半呢。

顾荣抬起脚,踏上矮凳的瞬间,谢灼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臂。

顾荣:……

她是该伸手呢?

还是不该伸手?

能不能说,如此缱绻美好的画面,她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宫里的内侍搀扶宠妃。

罪过。

罪过。

这简直是对谢灼的亵渎。

见顾荣迟疑,谢灼将手臂抬高了些“搭着些,稳当。”

顾荣的神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这殷勤模样,更像了。

略一思索,顾荣终是将手指轻轻搭了过去。

指腹轻拂,暗道,谢灼身上的云锦和她的云锦,似乎不一样。

啧。

皇室贡品就是皇室贡品。

珍品中的珍品。

她使再多的银子,也难以购置相同的云锦。

顾荣又摸了一把。

谢灼笑道“我挑些你喜欢的颜色送去你府上。”

顾荣:……

马车里,顾荣郑重的给谢灼斟了盏茶。

茶叶还是谢灼送的明前茶。

勉勉强强也算是借花献佛吧。

“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顾荣绝非自大狂妄之人,不会因为重生一次,就自认为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她深知,若非谢灼的帮助,她的计划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得逞,更不会如此顺利。

谢灼接过茶盏“你我共同筹谋之事,何谈谢字。”

“那首情诗,才是让裴叙卿百口莫辩的关键。”

顾荣垂下眼帘,笑了笑。

那首情诗只能坐实裴叙卿肖想乐安县主,却无法坐实裴叙卿和乐安县主私相授受,拉乐安县主下水。

她很清楚。

是谢灼。

取走了裴叙卿的玉佩,拿捏了乐安县主的亲生爹娘,蛊惑了年轻气盛的裴余时,说服了奉恩公府的南子奕,把一切安排的顺理成章。

不,确切地说,谢灼是说服了奉恩公府的话事人。

否则,奉恩公夫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南子奕说长道短,淌这趟浑水。

“谢如珩,你答应了南大公子什么?”

谢灼轻叹一声。

顾荣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甚至连跟他做交易之人,都猜的精准无误。

做女子,束缚于深深庭院之中,真真是委屈了顾荣。

顾荣合该绽放更耀眼的光芒。

“用了他一桩小事。”谢灼云淡风轻道。

顾荣没有言语,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谢灼,坚持等待着下文。

谢灼无奈,坦诚道“我答应南子逾,日后境遇,无论如何,我会保南子奕一命。”

“仅是如此?”顾荣犹不放心。

奉恩奉恩。

奉恩公府的强势崛起,得益于俪贵妃和二皇子。

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二皇子,帝王血亲,怎会不肖想九五至尊的位子。

夺嫡,势必要结党,培植势力。

谢灼实在没必要受二皇子党的桎梏。

谢灼点头“就是如此。”

“顾荣,我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南子逾也没必要因裴叙卿与我交恶,更没有资格威胁我。”

顾荣松了口气,起了闲心,打趣道“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你我相识相交,你一直都在亏本。”

细算起来,她赚到了。

谢灼闻言,敛起脸上的笑意,正色纠正“你我,从不是交易买卖。”

“自始至终,都不是。”

“还有,顾荣,你要明白,心悦一个人,是常觉亏欠,不是常觉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