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凝和应添域分别坐在车后排的两边座位上，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观察二人的状态。
扎着白色低马尾的女生坐在左边，握着手机，似乎正在浏览什么。
银发男生坐在右边，手捧平板电脑，耳朵里插着耳机，大概是在看视频。
车厢内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唯有凉飕飕的气息在到处穿梭。
司机莫名感觉有些冷。
……奇怪，车里的空调不是没开吗？
话说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要一起去比赛现场，结果上了车以后一句话都不说。
他以前倒是见过这位冷着脸的白发女生，那是某天在公交车站前的事了，当时少爷主动邀请她上车，被她拒绝，他还因为违章停车被扣分罚款，今天她跟着一起来了，亏他还以为少爷终于跟她交上朋友了，搞了半天，这女生简直跟少爷一模一样，不笑不说话，周身冷冰冰的。
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一起去比赛现场啊？
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少爷也不可能给他解答，他便决定自己问问：
“咳咳，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凝没理他。
呃，倒不是因为她不想理他，只不过，她已经进入学习状态了，所以有人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见。
没能得到她的回应，司机心情复杂——这姑娘也太冷漠了吧？不主动说话也就算了，他问她问题，她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少爷怎么会跟这种没礼貌的人待在一起？
哦，不对，他家少爷好像也不是多有礼貌，那么这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
哎，现在的小孩啊，一点都没有他们那一代人吃苦耐劳阳光向上的积极面貌，个个目中无人的，社会真是要完蛋了！
就在他于心中默默作出“社会完蛋论”的感慨时，他听到后座传来熟悉的冰冷声音：
“王叔，你刚才说什么了？”
他心下一惊，透过后视镜，看到应添域摘下一只耳机，面无表情地凝视他的后背。
呃不是，为什么没戴耳机的人没反应，戴了耳机的人反而还听到了啊！？
他干笑两声：“少爷，我、我就是问问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有点好奇。”
“她？”应添域侧眸瞥了孟凝一眼，而后直接替她回答，“她叫孟凝，怎么，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呃……”司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我问问题，这位孟同学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感觉好奇怪啊。”
闻言，应添域眯起眼睛，声音更冷：“她在学习的时候不会关注到外界的动静，仅此而已，王叔，你在开车，就别分神讲话了。”
尽管王叔没有回头，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后方的寒凉视线，他勉强保持笑容，迟缓点头：
“知、知道了，少爷你说的是。”
过了一会儿，那道视线才从身后消失，王叔松了口气。
真可怕啊……他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而已，少爷至于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他吗？
……
两个多小时后，孟凝和应添域终于抵达比赛场馆，进了门之后，二人就要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孟凝去观众席，应添域去赛场后台。
走之前，孟凝出声询问：“你是第几个出场的？”
应添域不假思索道：“最后一个。”
“好的，明白，”她朝他挥了两下手，“那么再见，比赛加油。”
“……再见。”
她走后，应添域还站在原地目送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长吐一口气，向后台走去。
比赛选手都是他的老熟人了，从小到大，他们当过无数次的竞争对手。
见应添域进来，大家都积极跟他打招呼：
“应神来了啊？快坐坐坐！”
“哈哈，其实你都用不着参加这比赛了吧，让个冠军给我们不好吗？”
“应神这次也是一个人来的吗？”
其它的话他不想做出回复，但最后这个问题……
“不是。”
他掷地有声道。
“嗯？你今年不是自己来的吗？真少见。”
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后，又一个人来到后台，他回头一看，便见绑着金色高马尾的男生走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哎，祝且也来了，我们果然只能争第三名了。”
“你们俩真是不给人活路！”
“别这样说啊，”祝且轻笑，“无论如何，比赛这种事情是有很大悬念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你就安慰我们吧，反正只要有你们俩在，我们就都只能去争领奖台的最后一个位置！”
“是啊是啊，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已经看透了！”
“好好好，努力拿第三。”
大家都这么说，祝且也没办法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去跟应添域搭话：
“今天是谁跟你一起来的？你家里人吗，还是你未婚妻？”
他的语气很随意，听上去只是随口一问，应添域却朝他投去复杂的目光。
注意到他的目光，祝且一脸疑惑：“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应添域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什么？”
“跟我一起过来的人。”
话毕，他便走到一边，不给祝且接着问的机会，自己练习比赛曲目去了。
祝且只觉莫名其妙。
什么叫“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么？
……
二十分钟后，比赛开始，选手们一一登台表演。
孟凝坐在观众席上，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前来会场的人基本都穿着西装礼服，只有她穿的是普通的便服，附近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微妙，她甚至还能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她：
“这人是谁啊……怎么连礼服都不穿就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就是啊，而且还跟我们一样坐在前排，该不会是偷偷混进来的吧？”
“奇了怪了，这比赛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了？”
这场比赛是一场含金量很高的国际大赛，能站上赛场的人，无一不是家里有些音乐底蕴的，普通观众也非富即贵，这样的人群，自然会非常在意外貌着装。
如果不是为了所谓的“体面”，恐怕早就要有人站起来，指使保安把孟凝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