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儿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南宫壁不禁皱起了眉头。
“妍儿年纪虽小,却最是明辨是非,今日这是怎么了?”
南宫妍自幼便不喜与人交往,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却拥有着远超常人的聪慧。
可如今,她竟然气得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怒火,这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南宫壁的目光,落在了延赤霞身上。
只见这孩子手足无措,眼中满是惊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一旁的白美珠见状,连忙开口劝道:“南宫兄,孩子们年纪尚幼,不懂事,还请您息怒。”
“是啊,他们不过六岁、八岁的孩子,何必如此动怒?”张夏恩也跟着附和道。
南宫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妍儿,赤霞年纪小,不懂事,你应该多担待些。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要前往武当山?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知道吗?”
“…….”
南宫妍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南宫壁和延武龙,眼中满是怨恨。
白美珠见状,心中疑惑,低声问张夏恩道:“嫂夫人,妍儿她……可是不善言辞?”
当着南宫妍的面,她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个哑巴”。
“并非如此。”张夏恩摇了摇头,解释道,“大夫说,妍儿心思敏感,不愿与人交流,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哎,真是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遭遇……”白美珠故作同情地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南宫妍听到她的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眼中满是嘲讽。
白美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张夏恩见状,连忙拉着南宫妍离开了大厅,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乱子。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第二天,南宫世家的人离开了卧龙庄。
延武柏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前往南宫世家学习武功。
延氏族人虽然不明白延武龙为何如此轻易地就将长子送走,但碍于南宫世家的威名,也不敢多说什么。
甚至有人觉得,这是个攀附南宫世家的好机会,应该好好把握。
七月,骄阳似火。
参月剑客延武龙,却在睡梦中,悄然离世,享年四十岁。
延氏族人得知噩耗,悲痛欲绝,连忙请来洛阳城中最有名的大夫,想要查明死因。
然而,大夫们一番诊治之后,却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延武龙的脑中,长了一颗拳头大小的肿瘤!
延武龙死后,白美珠便以“卧龙庄群龙无首,需要人手保护”为由,从娘家白家庄调来了二十多名武师。
她将这些人组建成一支名为“白虎队”的队伍,专门负责保护卧龙庄的安全。
如此一来,延氏族人在卧龙庄的话语权,便被大大削弱了。
没过多久,白美珠便成了卧龙庄真正的主人。
其实,白美珠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掌控卧龙庄,也与延氏族人的默许有关。
他们相信,只要延武柏学成归来,卧龙庄的主人,终究还是姓延。
毕竟,延武柏、延武松和雪珠,都是白美珠的亲生骨肉,他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矛盾。
而且,他们也知道,白美珠一直想要将卧龙庄发展成一个真正的武林世家,这与他们的愿望,不谋而合。
因此,他们对白美珠的所作所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非如此,白美珠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白家庄的人安插进卧龙庄。
八月,酷暑难耐。
一日午后,白美珠将总管延武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武独哥哥,如今卧龙庄里,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了。”白美珠柔声说道,眼中满是依赖。
自从延武龙死后,她便开始称呼延武独为“哥哥”。
若是延武龙还在世,她自然不敢如此放肆。
但如今,物是人非,延武龙已死,卧龙庄的主人,是她白美珠!
延武独早已被白美珠的美色所迷,听到她如此称呼自己,心中更是欢喜,柔声问道:“美珠,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白美珠收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说道:“武独哥哥,你也知道,我当年是被一个贱婢抢走了丈夫。”
“是啊,大哥他……确实有些过分了。”延武独附和道,心中却暗暗窃喜。
“如今,每当我看到赤霞那孩子,就会想起那个贱人和我的亡夫,心中便痛苦不堪。武独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让他……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白美珠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
“你……你是要我杀了那孩子?”延武独闻言,顿时吓了一跳。
白美珠虽然恨极了延赤霞,但她毕竟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更何况,延赤霞是延武龙的亲生骨肉,若是杀了他,难免会引起延氏族人的不满。
“不,我没有那么狠心。”白美珠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消失?”延武独不解地问道。
“武独哥哥,你也看到了,赤霞那孩子,自从他爹死后,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经常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是有损我卧龙庄的颜面?”白美珠说道。
“这倒也是……”延武独点了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既完成白美珠的嘱托,又不至于得罪延氏族人。
“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野兽!我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卧龙庄里!”白美珠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厌恶。
“那……你想怎么办?”延武独问道。
白美珠走到延武独身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说道:“后院不是有一间柴房吗?”
“那间柴房……”
那间柴房,原本是用来存放酒水的,后来被延武龙改成了杂物间,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
延武龙曾经开玩笑说,若是抓到什么坏人,就把他关到那间柴房里去,保管他生不如死。
延武独看着白美珠,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两人靠得很近,白美珠身上那淡淡的幽香,让他心猿意马。
“那孩子,是我们卧龙庄的耻辱,只有那间柴房,才配得上他!”白美珠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唉……”
延武独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了白美珠的要求。
英雄难过美人关,白美珠的温柔攻势,让他彻底失去了抵抗力。
况且延赤霞的死活,他根本就不在乎。
当天下午,延武独便找来木匠,在柴房的门上,开了一个小洞,方便送饭和清理排泄物。
傍晚时分,他将延赤霞带到了柴房,冷冷地说道:
“赤霞,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你是延家的耻辱,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不要再出现在别人的面前,明白吗?”
“……是。”
延赤霞虽然不明白延武独的意思,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延武独将延赤霞关进柴房后,便命人将房门封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对他来说,延赤霞的生死,远不如白美珠的温柔乡重要。
“他活不了多久的……”
或许,他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但在这不见天日的柴房里,他迟早会生病,最终,在孤独和绝望中,慢慢死去。
而白美珠,也不会为他请大夫,更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
延武独亲手将延赤霞推入了深渊,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白美珠身上。
“我只是卧龙庄的总管,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若是延武独知道延赤霞此刻的想法,或许就不会如此自责了。
黑暗的柴房,对于延赤霞来说,却是一片宁静的乐土。
他终于摆脱了白美珠的折磨,心中充满了喜悦。
说实话,他宁愿待在这间柴房里,也不愿回到那个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卧龙庄。
最初的几天,他确实感到害怕和孤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啊——!”
“啊——!”
“砰!砰!砰!砰!”
每当夜幕降临,恐惧便会将他包围。
他拼命地哭喊,拼命地拍打着房门和墙壁,想要逃离这无尽的黑暗。
然而,他的声音,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六岁的孩子,他的哭喊声,是如此的微弱,如此的无力。
就算他的声音能够传到外面,也不会有人理会他。
在卧龙庄,没有人敢违抗白美珠的命令。
而延赤霞,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只是本能地哭喊着,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柴房距离白美珠居住的别院最近。
然而,别院里住着的,都是白美珠从白家庄带来的“白虎队”成员。
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武师,自然能够听到延赤霞的哭喊声。
但他们却选择了无视。
他们知道,延赤霞的母亲,是白家庄的一个丫鬟,而延赤霞,则是那个丫鬟与延武龙的私生子。
在他们眼中,延赤霞就是一条咬伤了主人的恶犬,死不足惜。
因此,每当听到延赤霞的哭喊声,他们便会互相调侃,说这是“报应”。
甚至,还会有人故意嘲笑他,羞辱他。
就这样,十几天过去了。
延赤霞渐渐适应了柴房里的生活。
或许是因为白美珠的折磨,让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能够忍受孤独和寂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害怕黑暗,不再哭喊,也不再拍打房门和墙壁。
他发现,柴房的墙壁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可以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
他还发现,只要将头贴近地面,就能从门缝里,看到外面几棵树的影子。
仅仅是这些,就足以让他感到安心和快乐。
他不再感到恐惧,不再感到绝望。
延赤霞的日常生活,简单而枯燥。
他每天醒来,吃饭,排泄,然后便是在柴房里四处游荡,翻看那些被丢弃的杂物。
他只有六岁,能够做的事情,非常有限。
他只能将那些杂物,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以此来打发时间。
而且,他还必须小心谨慎,不能将杂物弄得太乱,否则,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转凉。
有一天,延赤霞在柴房的最深处,发现了一个被压在杂物堆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的青铜圆盘,上面布满了铜锈和污垢。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从杂物堆里搬了出来。
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面镜子!
他好奇地拿起一块破布,开始擦拭镜面。
这面镜子,不知道被丢弃了多少年,上面的污垢,已经厚厚地积了一层,很难擦拭干净。
但延赤霞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他却没有停下来。
他仿佛着了魔一般,只想将这面镜子,擦得干干净净。
冬去春来。
延赤霞终于将镜面上的污垢,全部擦拭干净了。
镜面光洁如新,映照出一个瘦弱的孩童的身影。
七岁的延赤霞,对着镜子,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好!”
镜中的孩子,也对着他笑了笑。
延赤霞好奇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这面青铜镜,竟然如此神奇,就连他眼中的倒影,都清晰可见。
他眨了眨眼睛,镜中的他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突然,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