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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钟是宁国府里贾蓉媳妇儿的娘家弟弟,生得风流俊俏,眉清目秀中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怯。

王夫人想着,他生了个那样的容貌,本来她是不喜欢的,也不喜欢宝玉与他厮混,可是如今想来,怕是上天派下来帮宝玉渡过难关的。

贾宝玉似是无意间提了一句,说完就挣开王夫人的手,小跑着就出去了。

贾母几人细细一想,秦钟家里虽不显,但他是秦可卿的弟弟,总要顾忌着些亲戚间的脸面。

“这样吧,琏儿,你先去探一探秦钟的口风,看他对和亲之事是个什么看法。”虽然如此做有些对不起秦家,但贾母为了贾宝玉,这会儿也只能昧着良心罢了,“他小孩子家家的,你别吓唬他,好好跟他说。”

“是。”贾琏一路叹着气回了自己院里,王熙凤看见后忙问:“这是怎么了?”

贾琏坐下后,灌了一杯茶,才说:“还不是为了宝玉的事,他和琪官相熟,竟然不知道琪官是忠顺王府的人,好在我今日碰见了澄玉,不然这会儿得罪了忠顺王府,还不知道为什么呢。”

“宝玉这么大的人了,竟还是这样心里没个计较,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王熙凤坐在一旁,说:“只是这样一来,老太太定要让你继续出去找人了。”

她这话是说对了,贾母本来是让贾琏继续出去找人的,可是谁让贾宝玉又提起了秦钟呢。

这倒又给贾琏出了另一道难题。

王熙凤一听,也犯了愁,“秦家可就秦钟这么一个儿子,虽有些不争气,却也是秦家的命根子,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贾琏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可是贾母和王夫人现在已经是顾不了这么多了,家里的老祖宗发话,他就是为难,那也得赶紧办啊。

“东府里,蓉儿那媳妇儿近来身子也不好,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王熙凤和秦可卿素来要好,虽然隔着辈分,平日里却更像是姐妹,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贾琏想起贾宝玉,就忍不住气道:“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要不是宝玉在茜香国储君面前几次三番卖弄,现在也没有这件事了。”

可是贾宝玉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万事不管。

贾琏又说:“咱们在这里发愁,宝玉却和秦钟他们喝酒去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真是让人生气。”

王熙凤冷笑道:“有老太太在,宝玉自然觉得万事都有人替他操心,自然就乐得自在。”

突然,她眸光一闪,说:“这些日子,咱们劳心劳力也没得半句好话,不如将这事扔还给二房,看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悠闲自得。”

贾琏倒是也想撒手不管,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老太太定是不肯的,二房的从老爷太太往下数,除了探春,其他几个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咱们不管,又能让谁管。”

王熙凤意味深长一笑,“咱们也不需彻底撒手不管,只要做做样子罢了,他们二房想的美,让咱们当坏人,他们躲在后面当菩萨,我倒要看看,最后急的是谁。”

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贾琏从外面回来后,在贾母这里找到了贾宝玉后,气急败坏地说:“宝玉,你和秦钟他们昨日是不是喝酒了?”

贾宝玉不明所以,呆呆地回道:“是啊。”

贾母见贾琏神色焦急,就知道发生了大事,忙问:“到底怎么了?”

贾琏闭了闭眼,一副气极了的模样,“不知道他们昨日喝多了酒,都说了些什么话,今日我本来是要找秦钟说那事的,还未开口,秦钟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早就知道了咱们的打算。”

贾母大惊,忙问贾宝玉:“宝玉,你快想想,是不是你昨日喝多了酒,酒后口无遮拦,才让他知道的。”

贾宝玉愣住了,他连昨日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想起来酒桌上说了什么话。

贾母一看他这脸色,就觉得自己猜对了,当即气得拍了他几下。

贾家本来还想先试探一番,再引诱着秦钟和沉离在一处,到时候他们在顺水推舟,此事就成了。

现下被这么一闹,秦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心里肯定是恼极了他们家,防备之心已起,别说秦钟的父亲,就是秦钟,怕也是不肯再相信他们了。

荣禧堂里一片寂静,贾母几人生气,贾宝玉惶恐,丫鬟婆子们也不敢说话。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秦可卿就拖着病体找上门来了,一进门,还未说话,就先跪下了。

秦可卿满脸泪痕,病了这些日子,瞧着竟瘦了一大圈,略显苍白的脸上隐隐露出些许惶恐,“老祖宗,秦钟是我唯一的弟弟,是秦家唯一的儿子,您要是......”

贾母不等她说完,忙让人把她扶了起来,强颜欢笑道:“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宝玉酒后一时失言,说了出去,没想到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快别哭了,本来就病着,再伤了身子可怎么办才好。”

众目睽睽之下,秦可卿为了幼弟又哭又跪,要是传出去,荣国府的脸面就不用要了,贾母只能作罢。

秦可卿知道今日的目的达成了,这些世家大族,最是要脸,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过来哀求,便是为了名声,荣国府也不会再打秦钟的主意。

“是我听了小孩子的话,一时失了分寸,这才惊了老祖宗的驾。”秦可卿满脸愧疚,恍若仙子的脸庞看着楚楚动人,把贾宝玉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微皱了皱眉,道:“秦钟年纪小,听了宝二叔的话,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去找了我,我也是病糊涂了,竟忘了老祖宗平日里是最和善的人,怎会做出那样的事。”

贾母勉强笑了笑,心中对秦可卿又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面上笑得和蔼可亲,心里却焦急难言。

琪官不行,秦钟不行,难道宝玉就真的是和亲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