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照挽着明祯帝的胳膊,“皇上用膳了吗?”
燕随瞥了眼笑的娇俏的女孩,明知故问,不是她让信春和高太平说,她亲自下厨,让高太平务必怂恿他来云光阁一起用饭。
不就是想和他一起用饭,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拐了八百个弯子。
“没有。”他淡淡回答道。
裴玉照没想到高太平办事这么靠谱,果然是皇上的贴身公公,她高兴的说:“太好了,臣妾亲自备了饭食,请皇上赏脸。”
燕随曾经看到的,他的父皇和宠妃便是现在这番模样,但是他又清楚的知道,他们与他和裴玉照是不一样的。
天气太热,宫中四角皆放了冰块,冷气弥漫着,倒凉快了些。
裴玉照只准备了一些平常饭食,一碟子山家三脆,一碟糖饼,一碟蟹酿橙,还有一碗鱼羹。
她盛了一碗鱼汤,端到明祯帝面前,满眼期待的问:“皇上快尝尝。”
在裴玉照殷切的目光中,燕随搅动了一下汤碗,尝了一口,汤浓鱼鲜,确实不错。
“尚可。”
裴玉照放心下来,她的手艺自然是比不上尚食局的,不过得了明祯帝的认可,也是不错了。
她耐心地为明祯帝布菜。
而燕随看着人不吃,一直在为他布菜,拦住了对方的筷子,裴玉照不解的瞧了过去。
“自己吃自己的,别瞎忙活。”
可是别的嫔妃都是这般做的,裴玉照心里想到,但是并未说出口,她收回筷子,只专注于自己用饭。
食不言寝不语,等吃完漱嘴后,明祯帝才问:“你突然对付他做什么?”
之前都任由他蹦跶,如今怎的突然发难?
裴玉照神情有些脆弱,但是嘴里的话语却寒凉,“因为他碍事,他是荣妃娘娘的人,作为奴仆,他未做到衷心。”
“所以,为什么不杀了他?”燕随还是那句话,不衷心的奴仆,该死。
裴玉照低下头,眼里含了泪水,带着委屈哭腔说道:“姨娘病了。”
明明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燕随却是明白了,人只要有弱点,就会被轻易掌控。
不过。
“那你是在对朕坦言相告吗?”燕随似笑非笑的睨着人,她这般可是把底儿都给他交代了。
裴玉照牵起明祯帝的手,杏眸泛着盈盈水光,“皇上,臣妾没有依靠,他们都在逼臣妾,臣妾只有您。”
燕随脸上的笑意加深,他抚摸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带着宠溺说:“朕的玉儿真可怜,你放心,只要你永远站在朕的身边,便可以得到一切。”
她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小妻子,她聪明坚韧,没有士族可以依靠,她只可以生活在他庇荫之下。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对她很感兴趣,因为她眼中燃烧着和他一样的恨意,那份恨意烧的热烈,甚至灼伤到了自身。
登基后第一次选秀,裴佑甫的大女儿赫然在列,当时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把她的战场搬到后宫。
他让裴兰璧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宠妃,三年了,又到了选秀,他故意冷落裴兰璧,裴佑甫这个人,自身本事没有,女儿的心思倒打的不少。
一开始出了点意外,裴佑甫竟然打算让另一个女儿入宫,不过歪打正着,他正好可以测试一下裴玉照这几年有没有长进。
果然,她轻而易举的铲除了阻碍她的人,最终被裴佑甫送入了宫,她的恨意一直都在,被岁月浸染的越加浓厚。
她恨裴家,她想要摧毁裴家。
孟新灵对她莫名的好意,想要贪图着什么,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尚书令陈居仁古板,是纯臣,与裴佑甫这样的人自然不在一个阵营,有了机会对付裴佑甫,他岂会罢休。
倒省了他很多事,要是他这边的人要把裴佑甫摘下去,换上自己人,士族间必然会有意见,陈居仁出手,那便没事儿了,反正不是他干的,有事儿折腾陈居仁去。
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她和他一样卑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臣妾只会听皇上的。”裴玉照的眼里满是依赖,像一株娇弱的菟丝花攀爬上参天宏伟的巨树。
薄暮已至,微微月华之色洒落在云光阁的院子里,屋内烛火燃起。
明祯帝和裴玉照坐在窗楹前,瑶草端来酒具,莹润的瓷器与木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裴玉照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瑶草,两人面色无异的对视了一眼。
宫人有眼色的从屋内退出,直到最后剩下瑶草,香炉里的香快要燃尽了,她又添了些,袅袅烟雾,暗香浮动,幽韵撩人。
她步履轻轻的合上门,屋内的景象慢慢消失在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