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裴玉照迷蒙地睁开眼,伸手摸向那空置的一边,寒凉一片,明祯帝应该走了好一段时间了。
镜台前,瑶草瞧着小主脸上的微笑,也笑着问道:“小主心情很好?”
“嗯。”裴玉照回答后,又觉得不够似的,“很开心。”
禁足后,裴兰照身体日趋而下,瑶草看着只能干着急,如今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小主开心最重要,小主开心,她就开心。
“梳个简单的发髻吧,反正不用出去。”
禁足有个好处是不用每日去坤宁宫请安,也避免了那些糟心事儿。
那个叫采萍的后来裴玉照再没有见过,也不知裴兰璧将人弄去哪儿了,尚宫局又重派来了一个小丫头,听信春说,很是沉默寡言,但做事儿特别麻利。
裴玉照拿着花浇站在院子里为前些日子裴兰璧送来的月季花浇水,那些花儿开的很好。
云光阁是她花了好些心思打理的,这是她很早以前的愿望,住在漂亮的屋子里,而屋外种满了花,她渴望生活在带着香气的春日里。
孟新灵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满含笑意的女子徜徉在花朵间,不施粉黛,素衣翩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花美,还是她美。
“参见孟婕妤。”院子中的人跪拜下。
裴玉照有点惊讶,如今竟然还有人来找她,她放下手中的花浇,福了福身子,“参见孟婕妤。”
孟新灵立即扶起了她,说道:“不必多礼,我来是来送些东西给你的。”
“瑶草,去拿些茶点来。”裴玉照引着人进了屋子。
这是孟新灵第一次来裴玉照的屋子,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花香,隐约压着一丝药苦。
“妹妹身子怎么样了?”孟新灵是知道的,裴玉照这里每日汤药不断。
“无碍,我常年如此。”裴玉照很少听到从姨娘和瑶草之外的人关心的话语,有些苍白地答道。
“还是要仔细养着的。”孟新灵温柔的神色,仿若是一个真正的姐姐,“妹妹今年年岁几何?”
其实年纪越长之后,裴玉照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问起她几岁了,那代表她要被送走了,不过现在她可以轻松的说出:“十七岁,我今年十七岁了。”
孟新灵想起她与明祯帝成婚的那年,也是十七岁,她的笑容忽然带了些苦涩,“我要大上你四岁了,如若不嫌弃,你日后便唤我一声孟姐姐吧。”
裴玉照有些愣愣地看着孟新灵的眼睛,那双眼里含的情绪太多,让她一时分辨不出。
听信春说,孟新灵的母家原本势弱,后来孟家助力于明祯帝,她便与明祯帝成了婚,成为了明祯帝的侧妃,也是唯一的侧妃。
明祯帝登基后,孟家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当朝新贵,而同样本该获得无上荣耀的她,却不知为何只得了婕妤的位份,在深宫中默默无闻。
她听闻后惊奇不已,孟家是武将世家,但是孟新灵一点都不像将门虎女,反而是像书香世家里饱读诗书的姑娘,儒雅大气。
裴玉照能感觉到孟新灵的善意,虽不知为何,但如若孟新灵想争,她绝不会是如今这番境地。
她真真切切地喊道:“孟姐姐。”
孟新灵微微一笑,抬手间,湘叶从袖间抽出两本书放到桌子上,干脆利落,一看就知道这事儿没少干。
“这是什么?”裴玉照看着桌上两本粉色封面的书本,询问道,寻常的书册她也是见过,大多是墨蓝色,但这种颜色的封面还是头一次见。
“话本。”孟新灵神秘一笑。
这是孟新灵嘱拖家中人送进来的话本,这宫中枯燥乏味,人在里面,不找些事情做,只会变的越来越不像自己。
“可,宫中不是。”裴玉照是知道的,这种东西在家中都是女孩儿偷偷看的,断不能被发现的东西,宫中更是视此为禁物。
“没事儿的,皇上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在禁闭中,若不在找些消遣之物,岂不是太无聊了。”孟新灵不在意的甩甩手,明祯帝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前朝政务之上,这点儿小事儿,他来处理都是浪费时间。
裴玉照拿起一本,她之前只听她们说过话本中有俊美英勇的儿郎,却还从未见过。
她翻开一页,抿了抿嘴,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黑色字符。
不过很可惜,她并不认识字,所以面前的一切,她如今看到了,也看不明白。
“谢谢孟姐姐。”裴玉照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回去。
而孟新灵眉间微微皱起,几不可见的偏了偏头,看着眼前面上微微有些自卑的人,惊愕了一瞬,又恍然间明白了。
她笑着开口:“不过我不喜欢看书,向来都是让湘叶读给我听的,我一个人在屋里也无聊,不若玉照妹妹陪我一起,一起听才是最好玩的。”
“好,谢谢孟姐姐。”裴玉照展颜笑了起来,让信春搬了几个凳子在榻周,供几人坐着,瑶草也未听过,她听到了也一定会很开心。
“湘叶姑娘坐吧,辛苦你了。”裴玉照对着湘叶道谢,她见过她几次,不过她好像对她有些敌意,但是在这宫中,有敌意才是正常的,她并不在意。
湘叶忽然脸就红了,有些害羞地说道:“多谢婉美人。”
瑶草端着茶点进了门,就瞧见小主在对她招手,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瑶草,快来坐,湘叶姑娘要给我们讲话本。”
于是云光阁里围了一圈人。
湘叶果然是经常讲话本子的人,说的灵动有趣,还会男声和女声的切换,这是裴玉照从未见过的,新奇不已。
一时之间,云光阁里欢笑不断。
而瑶草欢快之余,偏头看向自家姑娘,本以为这深宫搓磨,不过姑娘的笑容好像变多了,真好。
她唇边的梨涡不由深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