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黎指着云闲手中的那黑灰。
云闲放任她去闻,应该是有自己的用意在的。
这个黑灰有什么作用?
云闲说他试过了,所以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云闲将那帕子叠了叠收起来,道,“或许是……标记?”
“标记?”
沈镜黎有些不解。
此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人们的惊呼声随之响起。
沈镜黎立即回身,只见祭台下围着好些人,许多人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格外嘈杂。
“可能有些东西会自己来找我们。”
云闲说完就朝祭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祭台下。
一大片鲜血蔓延开来。
有一人身体扭曲倒在地上,是一名修建祭台的人。
沈镜黎站在人群中,皱着眉看着那人。
他身上系着绳子,抬头看还能看到几根绳子垂在祭台下。
绳子断裂口是不规则的,没有磨损,也没有被割开的痕迹,更像是活生生拽断的。
身侧有惊慌不解的说话声。
“这绳子都能禁得住三个人,怎么会断了?”
“昨天晚上祭台烧了,今天就死人了……肯定是河神震怒了!”
这一句顿时让人群骚动了起来,有些人合掌低语,说一些祈求河神原谅的话。
这些河边的渔民比镇上的人更敬畏河神。
沈镜黎拨开人群,蹲下要拾起拿根绳子。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尖酸刻薄地声音,“你干什么?”
沈镜黎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妇人竖着眉,一脸凶相。
下一刻,云闲挪了挪,挡住了那妇人的视线。
沈镜黎收回视线,捡起那根绳子,顿时了然。
她站起身,那妇人也换了个位置,在她看过去是,脸上闪过一抹心虚。
“这绳子被人抹了东西,大概是酸醋一类的东西,破坏了绳子的韧性,这才断了。”
沈镜黎刚说完,那妇人又道,“胡说些什么,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居心不明的外乡人来这,才让河神发怒了!”
她这一番话,使周围的几名外地来收鱼的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起来。
沈镜黎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面向那妇人。
“你口中的外乡人可是让你们赚了不少银子。”
听她这话,妇人惊了下,这才意识到失言,看了看四周的人,磕磕绊绊地反驳,“我说的可不是他们。”
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我们捕鱼,他们收鱼,再正经不过。你们呢?拿着把剑四处游荡,一看就居心不良!”
“你怎知我们就不是来收鱼的,”沈镜黎抬起手中长剑,“还有,我这把剑,专斩胡说八道之人。”
那妇人被她吓住,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嘟囔,“谁胡说八道了……”
沈镜黎将剑往前送了一下,那妇人顿时闭了嘴。
“其实她说的也不全无道理,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有一个黑瘦的年轻人说道。
盘龙镇虽然经常有客商经过,但如他们一般的似江湖中人的却少有。
最近却多了起来。
之前那几个人就没干什么好事。
梁龙脸色沉沉的想。
沈镜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正要开口,在人群之外突然想起了一道年老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众人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沈镜黎就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被人扶着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陈老,大力死了。”梁龙看着那老者道。
陈老面色严肃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那人,朝着身边扶着他那人抬了下手。
那人立即会意,道,“先把人抬走,好生安抚他家人。”
他说完人群中就站出几人,有人去旁边推了个送鱼的车,剩下的人合力将人抬了上去。
梁龙看着地上那摊血迹,语气惶惶地开口,“陈老,真的是河神吗?”
陈老抚了下他那长长的胡子,沉沉开口,“灾祸双行,今年的祭祀要提前了。”
这话的意思,明明就是印证了是那河神所为。
先前那妇人气焰顿时又嚣张起来,“我说什么来着,看吧,真的是河神震怒啦。”
沈镜黎目光不咸不淡的看她一眼,她马上躲到陈老身后,却还是一副有底气的样子。
沈镜黎轻哂一声。
陈老的目光看向了她,转而对周围的人说,“都散了。”
这个陈老应该是威望很高,四周的人立时全都离开了,就连那嚣张妇人也是。
不过她临走时还瞪了沈镜黎一眼。
结果就是,那妇人还没走几步就突然跌倒在地,“哎哟。”
沈镜黎侧头看着她,目露惊讶,“看来,河神对你有些不满啊,要小心一点哦。”
那妇人看她一眼,垂下头转身走了。
她转过身的脸上愤愤,敢怒不敢言。
别以为她不知道,是那妮子搞的鬼。
沈镜黎收回视线,就见那陈老正看着她。
“两位,如何称呼啊?”
沈镜黎朝他豪爽地抱了抱拳,“黄黎。”
陈老又看向云闲。
云闲学着沈镜黎的姿态,回他道,“崔柳。”
那样子与沈镜黎如出一辙。
沈镜黎看了他一眼,就听陈老缓缓开了口。
“黄小姐,崔公子。你们来我们这盘龙镇,要是路过游玩,希望你们能过得愉快,可若是别的,只希望你们别太出格,否则只能请你们离开了。”
他这一番话,是敲打,也是警告。
总之,不甚客气。
沈镜黎笑吟吟地回了一声,“自然,我们一行人只是惩奸除恶,贵地淳朴,自然没有我们的用武之地。”
陈老看着她,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云闲看着他的背影,道,“惩奸除恶,在恶人看来或许是多管闲事。”
“我们不就是一帮闲人到处管闲事嘛。”
沈镜黎笑着道了一声,侧头看他,“回吧,师叔。”
说完,她便抬步,背着手悠然地往回走。
云闲站在原地,脑海中回想着她那句话,不禁摇头失笑。
闲人闲事。
倒也贴切。
他“刷”地一声展开折扇,跟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背对着河岸,愈来愈远。
那祭台之下的一片血迹在他们走远后,慢慢渗入了地下,最后消失不见。